那女子青青地来,又轻轻地离开,若不仔细查看,只能感觉到一阵清风,裹着一团清冷的香气,和零星的透明的雪花,还未落地便散了。
王英打着青油纸伞,目送那女子离开,深吸了口气,嗤嗤地嗅了一口雪中的香,向将军府匆匆跑去。
青油纸伞在旋转着,在王英手中旋转着,带着王英的身体乘风而起,身轻如燕,化为了一阵风。
白阳发现了胡蕴山腾腾杀气的注视着红漆铁门被推开的缝隙,战意如洪。白阳觉得胡蕴山没有理解自己为何问混沌大陆有多少气界修士的深意,想了想,决定善意地提醒一句:
“你知道什么生物最可怕吗?”白阳将靠近铁蛋儿的右手抬了起来些,以无根手指支撑着胳膊,向铁蛋儿的‘走’了过去。
铁蛋儿的意思已经模糊了,却仍然歪着头看着白阳,一颗眼珠已经被眼眶周围的血盖住了,却还是那么亮。
胡蕴山定定地站着,目蕴凶光,双腿暗自蓄力,准备制服白阳。胡蕴山没有想到,被烈火了这多么多的时间,白阳依然可以云淡风轻的说话,依然可以移动身体,就像那被切成两半的心脏,不是他本人的。
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白阳不是妖兽,却是比妖兽更加可怕的东西,留不得。听到类似于心跳的咚咚咚声,胡蕴山便下定了决心,之所以耐心等待,是存着一丝侥幸心理,如果白阳能自己炸掉,上京的手,不就干净了吗?
“洗耳恭听!”胡蕴山以心神锁定了白阳接近铁蛋儿的右手。
“嫉妒的女人与愤怒的女人。”白阳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给了答案。
胡蕴山哈哈大笑,不置可否、不屑反驳,堂堂云都来人,原是一个沉迷于温柔乡的废物不成?
胡蕴山可不相信女人能威胁到他,哪怕是天上的那一点青色。即使他胡蕴山一人对付不了那把青油纸伞,他还有一队百人亲卫散在城中各个角落,可以随时驰援。
白阳翻了一个白眼,不再搭理这个企图找死的家伙,走近铁蛋儿的手抬起了两根手指,点向铁蛋儿的已经看不出五官的脸。
铁蛋儿倒下之后,长枪的火焰已经不再灼烧铁蛋儿身体,但是铁蛋儿已经被烧成了一个血人,如不立即止血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
白阳的指间飘出了一点红影,圆圆的一点,像一滴血,却如一团纸一样摊开,变得薄如蝉翼,轻如帐纱,瞬息将铁蛋儿包裹了起来。
胡蕴山长舒了口气,心中大定。铁蛋儿的出现对于白阳来说,乃是必死之局。胡蕴山从白阳的扬州与华山的行事已经大致了解白阳的行事风格,绝不会不管这个冒死前来的凡人,无论白阳用何种方法帮助铁蛋儿,都必然消耗自身的底蕴。
白阳的消耗多了,胡蕴山的胜算自然也就大了。胡蕴山也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够君子,但是他身为皇朝的将军,重在服从命令、完成任务!再者说,王英怒而杀人,死罪难逃,胡蕴山替她挡了这个罪过,铁蛋儿难道自然要偿还他胡蕴山一条姓名。
妻债夫偿,天经地义。
白阳的身体开始急剧升温,冰冷不变的面庞晕出淡淡的水汽,刚一出现即被火焰烘干。
“气界修士不多,要惜命啊,咳咳。”白阳轻咳了一声,随即闭紧了眼睛不再说话。对于胡蕴山的小心机,白阳不屑去想,如果将来有重逢之日,白阳会提醒胡蕴山注意他在华山说过的话:我会下一点棋。
白阳觉得应该给胡蕴山一点特别优惠,比如加上半句:你们都是垃圾。
打架的本事,白逍遥也许不是最强的,但是逃命的本事,逍遥公子无人能敌。白阳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自信心爆棚。
门外也有人回应了白阳的一声咳嗽,微微发闷,一听就是美人的喘息,以纤长的手指掩住了粉红的嘴唇。
胡蕴山抬起左手张开五指对准了穿过白阳心脏的长枪,火焰骤然旺盛起来,更加鲜红、更加炙热、幻化成了一躲火莲。
白阳仿佛花萼,长枪是唯一的花蕊。
“吾之枪,名为烈焰,桃木之火不过掩盖烈焰的遮掩,之所以让我提前在这里候着你,是有原因的。”胡蕴山的手掌开始合拢,烈焰枪开始颤动起来,震动着白阳的身体。
白阳心脏中心的伤口的血液流速猛然加快,血液、静脉、肉体和骨骼都随着枪身颤动起来,就像煮沸的水。
白阳瞥了一眼被红披风的一角裹住的铁蛋儿,有些羡慕,然后只是惊鸿一瞥,白阳的视线也出现了颤动。
有人打着青油纸伞出现在了铁门的缝隙中。是一个白阳无比熟悉的女子,海参村的村民当中,第一个冲白阳膜拜的人,很可爱的一个小丫头,替白阳擦脸的时候很温柔。
白阳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触电了似地打了一个无声的响指,用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来望向那把青油纸伞以及青油纸伞后方,然后口吐白沫地倒了回去。
来人只有一人,是铁蛋儿的老婆,王英。
白阳觉得自己身体要炸开了,好在脸蛋也在颤动,抖落了脸上的精彩,没有被胡蕴山看见。
王英在伞下瞥了一眼白阳,随即将视线钉在铁蛋儿的脸上,嗤嗤地看着,目蕴泪花,又定定地望向胡蕴山。
胡蕴山也瞥了一眼青油纸伞后方,并未发现其余人的身影,云淡风轻地摇了摇头,只是这小女子一人,能奈我何?
胡蕴山觉得上天都在帮他完成任务。
王英盯着胡蕴山,挤出了一个笑容,恭敬地说道:
“我在路上,遇到一人,让我给白先生带来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