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脸色以凝重如雪,心中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被这突然出现的两人吓得心神不定,险些忘了这两人亦如七星,已经是死人了,无论此三人以何种法子‘活了’过来,其实力断断比不得其活着的时候,能留下十之三四也就不错了。
唯一让一心苦恼的是,名叫春冬的妇人弄出的这一场冬雪,与他天生犯冲。华山冬化雪五十如一日地梦想着能够在冬天雪化之时剑指北疆,除了心中夙愿牵绊,何尝不是一种无奈。北疆妖兽全部生就一副灼灼的火属性体质,身体就像一个能够移动的熔炉,而且在越炎热的环境里,战斗力越强。娇娇烈阳、熊熊火焰,对于北疆的妖兽而言就是最好的补品,更别提妖兽中的皇者了。与之相反,妖兽遇热便强,遇冷自然就弱了,而冬天雪化之时是北疆最为寒冷的一段时间,也是妖兽战力最弱的时刻。
若这几个人都有可以针对我的手段可怎么好,带着这么大一个拖油瓶,在这诡异的阵法圈子里,逃都逃不掉。
不对!他们是怎么知道我在白阳身边的,从这阵法的诡谲程度来看,远非一日之功,而我的存在在华城之战前夕,除了华山的几位长老,还有小书虫并无外人知晓,他们为何能够提前准备,是我想多了吗?
心思电转,香味袭来,白阳将眼睛撬开一条细缝,扫了一下心一眼,旋即闭紧了口气。
一心同样屏住呼吸,可是由于双臂拖着白阳,再加上自己此时比白阳‘小’上很多,体型完全不对等,无法腾出手,那刺眼刺向一心两眼之间,一心不屑地哼了一声:
“雕虫小计!”一口热气从一心的嘴中呼出,一大片的雪花又落城了雨,那根随着香气飞来的钢针叶杯一心的一口热气融成了铁水落向了冰面,溅起呲呲的热气。
白阳闭着眼睛休息,抓紧时间恢复体力,在华城之前的战斗再加上被送梅公子一顿胖揍,白阳是真的没了一点反抗之力,只能将生死托付于一心。白阳虽然并不在乎所谓的面子,但是一心与他之间的关系太过微妙,不可全信。即使一心能够信任,白阳也无法停下密集的跳动,春冬也许是刻意针对一心而存在的,七星、春冬和纣衍以及这座阵法则是为了白阳而设置出来的了。
以已死之人来杀一个该死之人,端地是好手段啊。白阳不得不佩服实行这次暗杀之人的心机。
“是不是雕虫小技,马上就能见分晓,我这里还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二位,只是不知,哪位想接?”纣衍从雪中走来,身前抖动的阴阳鱼散发着诡异的光泽,好似随时都要脱离身体,也不知他是如何避开一心的倒海一拳,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一心循声看去之时,却听头和脚向下耷拉着的白阳嘟哝了一句:
“无聊。”
原来是以鬼斩鬼,毫无新意。白阳有些后悔,如果不把那枚斩鬼令牌扔给那个独眼剑士就更妙了,扔个那个一心和尚,喊上一声斩鬼,这三只鬼的脸色一定精彩。幻想着三人可能露出的表情,在如此生死关头,白阳竟然咧了咧嘴角。
大雪纷纷,整座天地都是一片白茫茫,视线虽然模糊,却挡不住一心的一双火眼。待看清了飘在纣衍面前的一块儿又黑又白有刀有剑的令牌后,一心也咬着牙蹦出两个字:
“无聊。”因为真的很无聊,七星等三位活着的时候最次也得是魂界大能,竟也学着后生晚辈摆弄这些没有用的花架子。
“咦!”一心两眼陡然一亮,像两团突然燃烧起来的火苗,将空气都灼得起了波浪。所谓的死而复生,该不会是借尸还魂吧?可这也说不通啊。
白阳的脸上感觉到了一阵热流,猜到了一心的想法,轻摇了下头:
“是百艺派的赶尸法,早已被皇朝封禁,没想到重见天日了”百艺派的赶尸人曾经也是混沌大陆的一大势力,可是想要赶尸必须有尸体才行。所以赶尸派最为风光的一段时间也是混沌大陆盗墓贼最为活跃的一段时间,不单是小门小派的祖坟墓地,就连南北阁、一剑宗的墓地都被人扒过,甚至有一个百岁老人 刚刚被埋到土里就被人挖了出来,险些引发一场战争那是一个妖王
白阳说到此处突然停了下来,咻咻地吸了吸鼻子
“逍遥公子果然是逍遥公子,见识不凡,那阁下也应该明白,赶尸法不但重见天日,而且又有新的变化。”春冬开始用两根手指卷动自己如瀑长发,冲着一心抛了一个撩人的眉眼。
“废什么话,还没有想好吗,俩位不用幻想有人来救,血披风已经被我们合力封印,放心放心,是逍遥公子把我们带入地狱的,我们不会为难一个孩子。”纣衍仰望天空,透过层层雪幕发现了白阳倏然睁开的幽暗眸子,不紧不慢地解释了起来。
白阳沉默不语,瞪大眼睛望着天空,雪花落得刹那间变得更快了,空气霎时变得沉重起来。一心身上红光一身,真个人都变成了一个燃烧着的火球,向春冬和纣衍俯冲下去,如离弦之箭!
纣衍冷冷地笑了起来,轻飘飘地伸出右手食指,在飘在胸前的斩鬼令牌轻轻一弹。
无声之中,一团比一心更加晃眼更加炙热却更显小巧的火团与一心相撞而去。
纣衍的脚下早已经没了太极阴阳图,一双高帮黑布靴子踩在冰面上,已经被积雪掩埋了大半。
“不对,转身,他们一定有办法脱身!”白阳猛然睁眼,张大嘴向那一团火焰咬去。一心听闻此说,心中骇然远胜白阳,他的战斗经验本就不足,再加上并不熟悉南疆人的战斗方式,本能地想到拉着两人一起被人‘泰山压顶’来摆脱空中坠下的阴阳鱼。
呲啦啦的响声在白阳的嘴里响了起来,一心又转身向有方飞去,全力奔行。
向下方惊鸿一瞥,只见春冬笑得妩媚动人、纣衍笑得冷峻阴森,哪有半点怕被压倒的样子。
三种光芒距离一心与白阳的头顶愈来愈近,太极阴阳图在天空之中,陡然放大了无数倍,肉眼所见之处,唯有黑白二色、阴阳二力。而在阴阳图上方,一个巨大的老和尚双脚各踏在阴阳图的两只‘鱼眼’,起身形如崇山峻岭一般,金光灿灿,如烈日坠落,带着佛道两种力量压向了一心和白阳。
“我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们攻击很慢,需要蓄力。”一心正在卖力气逃跑的时候,白阳盯着那一双俯视着自己的黄澄澄的大眼珠,严肃地提醒一心。
“可是他落的并不慢!”
“施主,昔日你将我们三人送入地狱,今日我们来接引你同入沦为,因果使然,你逃不掉的!”七星站在阴阳鱼上空,脸上仍然挂着没有改变的笑容,唯有那两只深凹在眼眶中的蜡黄眼珠竟在佛光笼罩下灿若星辰,有了勃勃生机。
白阳和一心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哪怕能提前预知到七星和纣衍的合力一击也没有什么用处。刀法的诡异与佛门金身的组合在一起,又有阵法围困,绝对不可能简单脱困。
一心听到白阳的解释,没好气地顶了一句。既是死人,血液的流速与气息的流转自然要比活人慢上不止一点半点,要不然面对这三个家伙还打个屁。
感受越来越急的风雪,一心啊地暴喝一声,
“都怪你让那个老道士吸干了我的血,否则断不至于被这个死人困住!”春冬以一副旁观者的姿态望着空着的闪略的红光,罗裙冬字裙摆上的寒气不住地向外散发。一心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流苏变得慢了,北疆的妖兽勾动灵气之时也必须用到自身的真血,这是妖兽与南疆人最大的不同。
一心的血液既然已经放缓了速度,说明春冬的‘攻击’已经起了效果!
“妈的!拼了!下地狱是吗,我先入地!”一心在空中再一次调转了逃跑的方向,向厚不知几许的冰面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震响,春冬和纣衍看着飞溅的冰屑与腾腾的热气,任飞射而来的冰块儿打在自己的脸上,不约而同地向那深坑略去。
然后是一声震天动地的异响。这个小村庄已经被冰雪覆盖,无论是街道还是高楼草屋全部成了银装素裹的一部分。
地震山摇之间,所有的房屋、护墙、栅栏与村子中的柳树果树全部压成了粉屑,压向了地面,覆盖在地面上的冰雪被阴阳图和七星和尚合力泰山压顶,一瞬变成了更加结实的冰境,熠熠地闪烁着七星熠熠的佛光,尤以七星头顶的北斗七星行形状的戒疤最为明亮。
纣衍和春冬倏然出现在七星身边。
在太极一样图落下之前,纣衍和春冬各自拿出了一道明黄色的、用朱砂划出诡异形状的符箓。两人握紧符箓呢喃了几句复杂奇怪的字音,太极阴阳图下倏然之间便只剩下了两张符箓与冰面上的深坑。
纣衍大甩衣袖,一道道明黄色的符箓从他的衣袖中飞出,洋洋洒洒,与刚刚停下的雪花一般密集,浮荡在纣衍的头顶。
“风雪不要停,地面也不要解冻!”白阳和一心被砸进了地底,纣衍不再学着七星摆出一副佛海无边的模样,两只没有光彩的眼珠中闪烁的暗淡光辉只有恨意。
因为无尽的恨,所以必须千般小心、万般谨慎。
通天界七星以佛门金身从高空直坠,加上通天界术士的阴阳图的加持,两者合力,相当于两人将魂界修为合于一人出了全力一击,虽然简单,但因白阳和一心无从躲避却成了最有效的方法。
冰层虽然被压成了一层更加结实的薄冰,地下的裂痕却如蛛网一般密集,已经深有数丈,白阳和一心无论如何也是逃不掉的
“不对,那个妖皇从哪里来的!”春冬向那深坑快步走出几步,叮咚叮咚的脚步声中雪花又起,密如春雨大如鹅毛,带着一张张符箓融入苍茫的银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