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秋阳结束这一趟鲜有人知的远行之后,心湖中的波澜难平才终于压制下来,不仅是重新回到了那个不苟言笑、不近人情的学院三长老,也重新回到了这个藏在城中城最深处的学院。
来往学员谈天说地,不再是一如往常的修行、搏杀术、灵株宝药,而是昨日发生在刑罚堂上空的一十八道雷劫加身,将整座刑罚堂的灵纹阵法都激活过来,灵气氤氲,大道激昂,将一道道雷劫粉碎。而除却颇为罕见的雷劫足够惹得众多学员为之津津乐道之外,另有一事,便是渡劫之人究竟是谁。
尽管不曾有人见到究竟是谁在渡雷劫,可刑罚堂那种地方,毕竟鲜少有人会去,而自从开学以来真正需要进入刑罚堂受训受罚的也并无一人。如此一来,很多事情也就清楚了。
一十八道雷劫加身,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总不能是那个不苟言笑、不近人情的学院三长老席秋阳在渡雷劫吧?
入圣劫难,可不比寻常,若有人胆敢言说那一十八道雷劫加身是加在了席秋阳的身上,就是在贬低一位入圣修士。
出身俗世,云泽,命桥境,雷劫加身。
尽管席秋阳专程挑选了一条僻静无人的小路行走,可远处学员口中所言,种种词汇仍是可以被席秋阳依稀捕捉。也正因此,席秋阳迫不得已止住脚步,长风携音入耳,将许多人口中言谈都听得清清楚楚,脸色便当即一沉,再一步迈出,缩地成寸,就已经来到了刑罚堂前。
守门弟子兢兢业业,忽然见到席秋阳不在刑罚堂中,忽然出现,都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却不待这些人依照惯例行礼问好,席秋阳便率先开口,只是语气颇显沉重。
“昨日在刑罚堂中,是何人渡劫。”
闻言,众多守门弟子当即愕然,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还算胆大,虽然见到席秋阳面色不愉,却也在吞了一口唾沫之后乖乖回道:
“回长老,我等,未曾见到渡劫之人,但刑罚堂中只有云泽学弟与一位花白胡子的老道长在。若我等所料不错,昨日渡劫之人,应当是云泽师弟。”
席秋阳眉间当即一沉。
下一刻,便消失在原地。
刑罚堂三层。
老道人盘腿坐于案几背后,原本属于席秋阳的位置上,面对方才醒酒的云泽脸色复杂,仍旧有些不太死心,做着最后挣扎,苦口婆心劝道:
“这一步一旦迈了出去,就再也不能回头,成了又能如何,暂且不好多说,可一旦败了,就必然是天不管收,地不管埋的下场。更何况那席秋阳的学问虽然不差,老道我也真正看过,同样觉得有些道理,可有些事却并非如此简单看一看、嘴上说一说就能行的。纸上谈兵知道吗?那席秋阳自己走的也是这条路,如今不也只是大能境?别说什么树欲静风不止,有老道我来护着你,就是瑶光圣主来了,一旦瞧见你甘于平凡,不肯修行,再考虑到老道我如今的修为境界与手段态度,就断然不能真的鱼死网破,唯有放任你安享百年”
“或许只凭前辈的修为境界与手段态度,对瑶光圣主而言,还谈不上鱼死网破。”
席秋阳忽然开口打断。
似乎是已经铁了心要走上这条路的云泽闻声之后,立刻起身,毕恭毕敬行了弟子礼。而在案几背后,仍然端坐不动的老道人则是立刻吹胡子瞪眼,有话想说,却是生生憋住,没好意思直接说出来。
席秋阳为何会困于大能境无法突破,老道人心中一清二楚,而先前之所以会以此说事,也是知晓席秋阳不在学院,方才起了这般心思。却不曾想,话才方一出口,外出远行的席秋阳就已经回来了,老道人有些面红耳赤,可也仍是惺惺作态地梗着脖子,眼神不善地盯着席秋阳。
“谈不上鱼死网破?你让那瑶光狗贼来试试,瞧一瞧老道我的手段,看一看是否谈得上鱼死网破!”
也似是觉得这话说出口后有些过于夸大了,老道人跟着便又继续说道:
“瑶光圣地底蕴深厚是不假,法宝圣兵、搏杀真解一概不缺,老道我承认是比不了他的身家,可一旦拼上性命于不顾,就算宰不了那瑶光狗贼,也必然可以撕下他的一块肉!再者说来,难不成老道我就没有出身跟脚?是个没人要的孤家寡人?笑话!大不了就做一回厚颜无耻的老贼罢了!”
瞧见老道人这般吹胡子瞪眼已经动了真怒的模样,已经隐约猜出老道人来历的席秋阳未曾反驳,只在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唏嘘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