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卢取喉结上下一滚,牙关一咬,心一横,举起葫芦瓢就大口大口咽了起来,喝一半,洒一半,入口辛辣,酒性之烈,简直匪夷所思,方才两口下去,不光酒气冲鼻,而且直冲头顶,挡下便要就此罢休,大不了不要脸面告饶罢了,只是眼角瞥见一旁的钟乞游咂舌摇头,竟是有些瞧不起自己,卢取暂且停下,咳了一会儿,再次咬牙,仰头又灌,还真就一口气给喝干净了。
钟乞游这才面露笑意,哗啦一声又舀一瓢。
“爽快,再来!”
卢取两眼一翻,好不容易喘两口气,闻言如此,差点儿直接昏死过去。
钟乞游忽然爽朗大笑,笑声震天响,卢取这才终于松了口气,知道这位没有麟子之名的钟氏麟子是在开玩笑,连忙苦笑告饶,不等钟乞游回应就一溜烟跑回弟子房,很快就又跑了回来,手里拎着几袋花生蚕豆,坐下之后,手掌一抹气府,另外取了一坛酒出来。
“算是做弟弟的求你了哥哥,我喝这个行不?”
钟乞游瞥了一眼那坛酒,鼻翼开合,嗅了嗅酒香,立刻翻了个白眼,嗤之以鼻。
“香气不错,就是柔了点儿,算了,就这样吧。”
言罢,便伸手抓了两颗花生丢进嘴里,只喝半瓢酒。
卢取终于松了口气。
然后目光恰好对上那个哪怕看戏,也依然保持着双脚分立、沉腰落胯站桩姿势的吴麟子,这家伙不同于貌似出身于小地方的孙正浩,是个实打实的泥腿子,为人憨厚,容易害羞,不爱说话,脑袋里面也没有那些弯弯绕绕,上山下水这些山上修士基本用不上的小道知道的最多,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方才踏上修行之路。
卢取曾与这位真名便是吴麟子的同窗师兄弟聊过一些,知晓那所谓的机缘巧合,其实真就是巧合,是在吴麟子第一次跟着父辈进山打猎的时候,撞见了一头将死的白猿,由其腹中找见了一部不知何人藏在其中的一部灵决古经与拳谱,这才终于开始练拳,成了村子里第一个走出大山的少年。后来一路辗转,却因少年识字不多,读书更少,直到后来进了北临城北域学院,这才终于弄懂那部灵决古经中的具体内容,开辟气府,继而修为境界一路攀升,又在学府考核当中侥幸撞见一场天大的机缘,捡到了一株宝药,突破十二桥境,才最终顺利通过了最后一关。
其实这些事也就只是说起来简单罢了,其中艰辛苦楚,不足为外人道,并且卢取也是心思活络之辈,知晓那简简单单的“一路辗转”四个字,其实包含极多,抛开那些艰难凶险不谈,肯定另外有着更多机缘巧合,否则只凭吴麟子这个憨厚性子,根本走不到北临城北域学院,就已经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看似憨厚的家伙,其实是在扮傻卖呆,实际上猴精猴精的。
所以卢取在与吴麟子的相处过程中,始终都是格外的小心警惕,生怕被人卖了不自知,甚至还要帮人数钱。
肤色黝黑的大山少年,远远冲着低头看来的卢取憨厚一笑。
后者微微点头,打了招呼。
钟乞游忽然开口问道:
“你跟那小子很熟悉?”
卢取一愣,扭头瞧见钟乞游丢了一颗蚕豆在嘴里,皱了皱眉头,还是伸手抓了一把花生,一个接一个高高抛起,然后张嘴接住,似乎心情不错。
略作思忖之后,卢取抬手整了整背后长枪的角度,然后开口道:
“不算熟悉其实也是有些拿捏不定,不知道我认识的这个吴麟子,是不是真正的吴麟子。”
钟乞游没听懂,张嘴接住最后一颗花生,嚼的咔嗤作响,咽下之后,嘴里嘟嘟囔囔说了些什么,声音又沉又闷,根本听不清楚,但卢取却是分明瞧见这家伙的脸上满是不忿,立刻紧张起来。
好在钟乞游只是喝了一瓢闷酒,便将目光转向山脚,不再继续多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
卢取松了口气,顺着钟乞游的视线一同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