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家麟子主动提起宋彦斌,用意如何,就已经昭然若揭,云泽有些奇怪姬家的坚持,想不通北城四大世家,堂堂庞然大物的古姓姬家,怎么一定要如此笼络这些方才崭露头角的年轻修士。当然不是完全找不到半点儿理由,没有丝毫猜测,因为姬家如此做法的理由,很有可能是与那所谓的一线生机有着莫大关联,属于广撒网捞大鱼的蠢笨方法,所以为此付出极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但云泽总觉得应该不止如此,否则为何仅有东域姬家坚持不懈,而同在北城的姜家、姒家、赢家,却始终没有太大的动静。
云泽含笑而立,轻轻点头。
“记得,他来找过我。”
闻言之后,姬家麟子当即面露笑意。
“既然如此,想必云兄也已经有所知晓,恰好宋彦斌前一段时间方才与我送过一封信,说是早便已经找过云兄,并且将话带到,只是云兄一直没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除此之外,还有一位名唤项威的学院同窗,同样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答复。倘若在下记得不错,项威此人,应该是与云兄同在武山?”
云泽微微点头。
姬家麟子笑意更盛。
“既然如此,那就可以省去不少麻烦了,毕竟武山那里,在下也曾去过多次,却每次都没见到云兄与项威,也不知两位究竟都在忙些什么,整日见不到人影。如今好不容易碰见了,在下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此次良机,明后两日皆可,在下欲在仙宴阁大摆宴席,想与两位互相认识一番,却不知云兄是否愿意赏个脸,将话带给项威兄弟,待得日子定下之后,共去仙宴阁一叙?”
唐醴正与云泽并肩而立,忽然暗中扯了扯云泽衣角。
对于唐醴的暗中示警,云泽有些意外,却也很快就明白过来。有关唐醴的来历,席秋阳那日将他带来北中学府之时,便以心声传递之法,与云泽说了个大概,尽管不算详细,却也知唐醴此人乃是尉迟夫人门下第二弟子,只是因为后来的卫洺随时都有可能破关而出,容不得尉迟夫人分心其他,又因两人所修之法、所走路数有所不同,一个重修行,一个重心性,所以只能丢下唐醴,任其在那市井坊间摸爬滚打十数年,比之野狗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难怪是个坊间常说的老油子,毕竟唐醴此人见过的人情冷暖,只怕是比所有同辈中人都要更多一些。
该低头低头,该弯腰弯腰,甚至迫不得已之时,就算屈膝下跪,亦无不可,只在于一个“识时务者为俊杰”,与另外一个“生死事大,人命关天”。
所以哪些人应该亲近,哪些人应该远离,唐醴心里自有一杆秤。
云泽不动声色,略作沉吟之后,当然之时做给眼前这位姬家麟子看的虚伪表象,像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方才开口道:
“先在这里谢过尚文兄一番好意,但有些话,还是尽早说开更好一些,项威此人与我早就相识,甚至还曾相伴而行,走过很远一段路,所以此人性情如何,说实话,算不上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但也确是孤身一人,只不过尚文兄,也或该说宋彦斌此人,还是晚了一步,项威一门心思早便留在一位海外姑娘的身上,所以尚文兄倘若还想将其招揽到姬家,已经不太可能。至于我自己”
云泽稍稍一顿,目光审视眼前之人,别有用意道:
“家师早已有命,既然跟脚太浅,就不要去那水深之处。”
姬家麟子眉头不留痕迹轻轻一皱,却也很快就已恢复笑脸。
“既然云兄身负令师之名,在下也就不好强求,却不知项威兄弟,又是如何一门心思全在一位海外姑娘的身上?”
云泽轻轻摇头。
“背后不言他人是非。”
姬尚文被噎了一下,只能悻悻然苦笑作罢,同时有些奇怪,云泽这么一个看似来头极大,实则只是唬人而已的半个泥腿子,怎么说话能够如此滴水不漏,比起在其身旁的唐醴可能稍差一分,毕竟此人也在市井坊间摸爬滚打十数年,见过的人和事,甚至是他这位姬家麟子也无法相比,可云泽虽然比之稍差一分,却也不遑多让。
泥腿子和半个泥腿子,都这么难对付?
事已至此不可为,姬尚文便不再多做久留,与云泽唐醴二人闲聊片刻之后,便告辞离去,返回弟子房中。
至于因此生恨,结了梁子,还不至于。
姬家麟子姬尚文没有这么小肚鸡肠,毕竟自从姬家开始对外实行招揽一事开始,时至今日,答应下来的人数当然不少,但开口拒绝却是更多,哪怕姬尚文之前所在的学员由他亲自出马,也依然难免如此,主要还是在于很少有人愿意相信世上会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天大好事,所以心怀警惕,不敢轻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