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凡夫俗子而已,云泽当然懒得计较,收回目光悠哉悠哉自己倒了杯酒,扭头看向临江江面,一仰头,便就一饮而尽。
而悬空走廊上的氛围也是忽然变得有些僵硬。
毕竟嘴上不说,却并不代表心里不想。
一群修为境界尚且没能摘去“凡人”二字的修士,无论年长年幼,都不再说话,包括方才还在侃侃而谈的那位酒客,也是同样如此。
云泽忽然看向正在大吃大喝的穆红妆。
本就是个中规中矩的长相,不会显得特别好看,却也不会让人觉得难看,只是这么一副男子模样的衣着打扮,便突显出些许英气,长发斜扎,又多了些痞气,便多多少少显得有些特立独行。倘若见惯了寻常女子的温柔似水,再看着往往总是张嘴老子闭嘴老子的女人,就反而觉得相当不差。
只是此前一路草行露宿,风尘仆仆,如今的穆红妆,至少在云泽看来,就真的再也没有什么可圈可点之处。
模样寻常,个子不高,又天生是个性情跳脱,不肯难分的家伙。
云泽忽然摇了摇头,连连咂舌,望着穆红妆笑得别有深意。
也不知那方才还在侃侃而谈、全无半点儿隐瞒的酒客,究竟相中了这女人身上的哪一点,才会表现得如此熟络热情,怕不是屁股看人——有眼无珠?
穆红妆正在胡吃海塞的动作忽然一顿,眯着眼睛看向云泽。
“笑得这么不怀好意?恶心!”
说完,这女子就立刻恶狠狠地塞了一块肉在嘴里,格外用力的猛嚼起来。
云泽微微挑眉,轻轻耸肩,没再反驳回去,懒得与之计较。
随后重新望向江面,举杯喝酒的动作,微微一顿。
临江江面宽阔无比,水流似缓实急,那些打渔打了一辈子的渔夫,控船的本事极好,却也依然不能完全无视水流迅疾,来回横穿江面时,往往起点在这边,而到靠岸时,就被水流冲到了相距极远的那一边。但在水面上,正有一道身影横渡江水,半点儿不偏,并且哪怕云泽目力非凡,也依然看不出那人脚下究竟踩着什么,只十分模糊的一道黑影罢了,极其细长,而若换做他人眼中看来,便好像凭空浮于水面一般,正踏水而行。
只可惜,这人是全身上下并且由内而外地没有半点儿仙人模样。
正是一副书生打扮的陈也,只是肤色已经变得黑了许多,而原本一直保持干净整洁的衣衫也已经破破烂烂,满是泥泞灰尘与血迹,并且头发散乱,发丝之间还格外放荡不羁地插着几根枯草,相较于当初还在剑气小镇时,简直不像同一个人。尤其这般行于江面之上,还是陈也生平头一遭,虽然看不清究竟是何手段,但肯定不是出自陈也之后,若非如此,这傻书生也就不会吓得脸色煞白,四肢僵硬,双脚一前一后踩在那条黑影上,哆哆嗦嗦,却又一动不动。
直至其身形更加靠近一些之后,云泽眯起眼睛,才终于勉强瞧见陈也脚下的乃是一根寻常竹竿,正缓缓漂浮在江面上,带着傻书生陈也逐渐靠岸。
云泽又在桌子下面踢了一脚穆红妆,歪了歪头,略作示意。
原本还欲发作的穆红妆眉头一皱,恨恨瞪了云泽一眼,这才转头看去,当即神情一滞,眼神愕然。
傻书生陈也上了岸,第一件事就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像这横穿江面而来的一路上都在屏息一般,随后又忽然眼眸一亮,双手胡乱挥拳,嘴里也跟着一阵格外兴奋的大喊大叫。却想来也是,毕竟陈也不过凡夫俗子罢了,又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书生,类似于一苇渡江这样的,当然只在小说话本中见过,如今终于亲自体验了一回,并且成功上岸,便难免兴奋。
只是陈也双腿依然发软打着摆子,根本站不起来的模样,又着实让人觉得有些好笑。
客栈中的其他酒客食客也被惊动,脸色大多颇为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