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之上,有位身着绛蓝色长裙的美妇,就这么闲然静谧地坐在云层边缘,双腿交叠悬在半空,俯瞰整座剑气小镇,一只手里拎着一只冰蓝颜色的酒葫芦,表面天然而成如同波涛翻涌的黑色云纹,其中不止有天下之间最为醇美的酒水,更有几乎满溢而出的剑气。只是美妇并不在意,眉心一点剑纹花钿,金灿灿,明晃晃,如似开了一只天眼一般,举起葫芦便就仰头喝下一大口酒,美眸虚眯,面露陶醉之色,随后长长吐出一口剑气,千里云海,随之翻涌。
千顷湖边,高大男子悄然将那腰悬佩剑推出一寸,随后不声不响重新入鞘,已经看罢了自己曾经的住所,嘴角带着一抹笑意,目光转而望向小镇最深处的那家客栈,已经找见了自家老爹如今所在的位置。只是高大男子很快就又有些愁眉苦脸,一身剑气哪怕如何极力压制,也依然止不住地流泻而出,男子所立之处,如今更是已经形成了一座深入地下丈许的深坑,边缘连接千顷碧湖,通透碧绿的湖水顺着坑洞边缘不断翻滚回去,在整座占地广阔的湖面上掀起阵阵涟漪。
一阵不合时宜的狂风呼啸而来,正行走在一条石拱桥上的云泽,一时经受不住,激灵灵一个寒颤。
走在一旁的穆红妆眉关紧蹙,搓了搓鼻子,只觉得莫名有着一阵森然寒意被狂风裹挟而来,直接吹入五脏六腑,饶是如其这般血气旺盛的,也依然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瞬间冻结。
好在是血气一涌,那股寒意便就尽数退散。
狂风呼啸也戛然而止。
穆红妆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旋即伸手搓了搓鼻子,满脸狐疑抬头看向天上,却也并未寻到那股狂风的来源。
“怪事儿”
想不通,便索性不再去想,穆红妆将目光重新望向四周,每一个角落都不曾放过,却时至今日,已经接连找了整整七天,剑气小镇也几乎要被穆红妆翻了一个底朝天,可那所谓的剑意传承,至今仍是没有任何苗头。
云泽也不比穆红妆强出多少。
本以为已经找到了些许苗头,察觉到了一些极有可能会与那道剑意传承有关的隐秘,却不想,那株藤萝的根须覆盖范围,竟然当真囊括了一整座剑气小镇,以至于就连那座断壁高山,以及碧湖千顷的湖底下方都不曾放过,便时至今日,也依然无从下手,根本找不出剑意传承的所在之处。
便唯有重新返回那株藤萝的扎根之处。
越过又一座横跨河沟的石拱桥后,一路绵延的山崖断壁,也就到此为止,最终停留在又一条河沟的这一边。两条河沟前后围拢,此处所在之地,便就形成了一座浮岛一般,而那剑气小镇的剑气界碑,也是同样扎根在此,其上纵横交错有无数剑气斩出的痕迹,代替了原本该有的“剑气”二字。许是万物有灵,一棵歪脖子树,枝干扭曲,恰好延展而来,将那可有无数剑气斩过痕迹的界碑遮掩在枝叶下方,能够使其免去遭受更多的风吹雨打。
荒草丛生之间,越是靠近山壁,野草越高。
从最开始的浅草才能没马蹄,到后来的半人多高,草木葱茏虽然已经经受秋意肃杀之气,却也依然相较于别处显得更加生机勃勃。尤其扎根于断壁根部的那株藤萝,更是枝繁叶茂,青翠欲滴。
云泽没有理会穆红妆,任凭她在此间随意寻找,独自来到那株藤萝的扎根之处。最近几日以来,云泽每天都会来到这里走上一遭,时间并不固定,往往都是顺路而为。只是之前几天一直没有任何发现,直至今日,云泽才在又一次看见那株藤萝的根茎之时,忽然发现这株原本生机蓬勃的藤萝,竟是由自藏在泥土中的根部开始,逐渐呈现出些许枯黄萎靡之意,而当云泽下意识靠近那株藤萝的扎根之处想要看得更加清楚一些时,又忽然瞥见旁边不远处的茂密草丛之间,正极为突兀地立着一把木剑。
便立刻就被吸引了过去。
有些意外,却也不算太过意外。
毕竟今日早间云泽练拳,其他人练剑之时,云泽就已经瞥见在那一众年轻剑修为首的褚阳,已经换掉了手中的木剑,转而拿了一把不知由何而来的崭新长剑,寒光熠烁,锋芒毕露,显然又是一把凡兵中的神兵利器。
褚家毕竟家底深厚,若只想要一把凡兵中的神兵利器,确实算不上难。
只不曾想,这把出自卫熵之手的木剑,就被如此舍弃在了这种地方,并且木剑已经从中折断,只剩半截插在泥土之中,而另外的一半剑尖,却是已经不知去向。
不懂尊师重道也就罢了,还是一个没有脑子的。
云泽捡起木剑,瞧了一眼折断之处,随后轻轻敲打另一只手,正在思量之时,忽然瞥见穆红妆正蹲在那条通往剑气小镇最初的一座石拱桥上,伸出一根手指,顺着桥面缓缓划过,眉关紧蹙,再抬手时,指尖已经溢出血珠。
眼见于此,云泽一愣,立刻转身来到那座石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