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六小姐可曾被惊醒?”
羸弱小童摇了摇脑袋,又忽然扭过头来看向雪姬,张嘴发出几声短暂而又急促的“啊”,同时伸手指了指另一边修云院外面的两个方向,一边是孟支离的住处院落,一边是吕梦烟的住处院落,随后指了指木灵儿的住处房间。稍稍一顿之后,羸弱小童又做了一个倒茶喝水的动作,随后指了指握住杯子的那只手,又指了指院子外面的两个方向,旋即就从脚边捏了点土壤,抬手便就丢进了“杯子”里面。
因为羸弱小童身死之前就是天生的哑巴,所以死了之后,也依然无法开口说话。而这羸弱小童的身死缘由,尽管不曾与人说起过,但只看小童这般骨瘦如柴的模样,就大抵知晓,其生前应该是活在某个兵荒马乱之年,实在是食不果腹,方才落到了这样一幅凄凉境地,再加上先天便就是个有口不能言的哑巴,就被自己家里人,直接溺死在水里,成为了如今这幅身形羸弱的水鬼模样。
一如那部出自云温裳之手的《百鬼图录》所记载的一般。
而这羸弱小童虽然有口不能言,却其手势深意,与其已经相识多年的雪姬,就还是能够看得出来,便当即脸色一沉。
“你是说,有人给灵儿的‘安胎茶’里放了东西?”
羸弱小童连连点头。
水鬼生于水,对于水中的异样,自然轻而易举便可察觉,甚至只需看上一眼,木灵儿每日都在喝的“安胎茶”里,究竟有着什么东西,又多出了什么东西,就能立刻知晓。
只是因为木灵儿怀有身孕其实并非真事,这羸弱小童方才不曾对外“言说”,更不曾告知六小姐云温裳。
“是堕胎药?”
雪姬又问一声。
羸弱小童依然点头。
眼见于此,雪姬与希儿的脸色,就一瞬间就变得极其难看。
尽管木灵儿怀有身孕并非真事,可这般恶毒的心思,却也是让两女心底里一阵发寒。很显然,做出此事之人,若非孟支离,便是吕梦烟,而其目的也很明显,是已经察觉到了自家那位泽哥儿带来的威胁,便假借堕胎药,迫使已经“怀有身孕”木灵儿小产,从而达到打击云温裳的目的。毕竟那柄龙口剑也是有着天下法宝第一剑莫大声名,曾经享誉天下,无人不服,而这也就同样意味着,云温裳在修炼方面以及锻造灵兵法宝方面的天赋之强,实在是匪夷所思,若非如此,也就几乎没有可能炼制出这样一口天下法宝第一剑,还未踏入王道圣兵的行列,就已经诞生灵性。
倘若态度分明的云温裳能够恢复无恙,那本就已经逐渐开始有了后来者居上趋势的云泽,就必然威胁更大。
只是做出这般恶毒之事的究竟是谁,却还待另说。
雪姬胸脯微微起伏,眼眸之中寒光闪烁,略作思忖之后,方才沉声道:
“原本是考虑到,既然同为云家人,便就留一线,且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只要不会撕破脸皮,就大可不必非得分出生死才行,互相之间还能留下一些余地在。可若那两人舍弃颜面不要,咱们也就不必继续假仁假义”
雪姬眸光阴森,接连扫过孟支离与吕梦烟所居之处。
“一旦查明究竟是谁行此恶毒手段,”
一向清冷的雪姬,忽然衣袂飘飞,一身戾气冲宵直上,是哪怕黑云厚重遮星蔽月,漫山都是那由自鬼门之中狂涌而出的可怖鬼气,也依然是在其中开辟出了一片森寒飘雪的领域。
“杀!”
两界壁垒之间,鬼门之中。
漆黑深邃貌似广阔无垠的鬼门深处,实则逼仄狭窄,毕竟此间所谓鬼门,也就只是两界壁垒因为阴阳两界必有交汇,从而形成的裂缝罢了,而并非天道所留,便理所当然不会如何宽阔,甚至是在这几位狭小的通道之外,还在无声无息流转着许多可以杀人的风暴,甚至是就连陶老爷子,也不敢随随便便就将脚步跨入雷池半步。只是话虽如此,死在这条通道之外的阴鬼邪祟,其实早就已经不计其数了,毕竟那些足以让陶老爷子也感到恐惧的风暴,实在是无声无息,肉眼难见,也就导致许多由自阴间而来,强闯鬼狱想要通过鬼门返回阳间的阴鬼邪祟,在并不知晓真相的情况下,被绞杀成灰。
陶老爷子收回望向周遭漆黑深邃的目光,继而看向通道远方。
一点金光如同遥远星辰一般,甫一出现,便就立刻照亮了整座通道。紧随其后,那怒目金刚便就出现在陶老爷子面前。只是这尊所谓的怒目金刚,又分明是与寻常不同,仿佛鬼物一般,通体流转猩色佛光,满身凶煞戾气,更遍体上下许多地方都可见得血肉腐朽,露出与佛色神光截然不同的乌色玉骨。尤其那张脸,半边怒目獠牙,半边鬼骨狰狞,分明一介鬼煞凶物,又哪里是什么佛门密宗的怒目金刚。
再一次见到此鬼,陶老爷子眉关紧蹙。
“又是何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