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河边界,一位身材颀长的火氏入圣,在短短几日之内,就已经绕着整座古代妖城跑了好几圈,却始终都没能找到那云家孽子与青丘狐的去向。
其实当初云泽临逃走之前所言,会在这座古代妖城等待那只青丘狐,不过就是为了误导那火氏老妪罢了。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火氏老妪自然也是能够看穿,只是因为此番出手,实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缘故,就唯有将仅剩不多的希望放在这座古代妖城上,毕竟谁也不知道云泽当初的口中所言,究竟是否为真。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这位身材颀长的火氏入圣,也是有苦难言。
古代妖城这处险地恶土,要远比内陆当中很多早已享有盛名的恶土更加险恶,便仅就只是由自其中吹出的恶风,其中森然寒冷之意,就哪怕这位火氏入圣修为不差,并且只是沿着血河边缘来回走动,却也在长久之后,就依然不免会有某种森然入骨的奇怪感受,让他一身元炁流淌的速度都因而变得缓慢滞涩,甚至是从今早开始,就还会觉得手脚冰冷,好像已经被恶气侵蚀入体一般。
但在内视之下,却又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火氏入圣在血河的其中一段河道附近,又一次停下了脚步,远远望着血河对过乱石堆里的一点金光,犹豫不决。
金光自然便是当初真名高玊的高老先生,临死之前丢出的那只金刚杵,恰好落在了这条血河的另一边,并且其上佛光并无任何收敛之意,反而要比几日前云泽在此驻足之时,更加明亮璀璨一些。
却也未必就是真的恰好。
只是不为外人所知罢了。
这位火氏入圣眼力不差,就哪怕隔着一条血河,也能清晰瞧见那只金刚杵的真正面貌,也就自然而然认为这只金刚杵并非凡物。其实按照当今世人对于佛器的了解,是理应如此,毕竟但凡蕴生佛光之物,都是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克制阴鬼邪祟与鬼气恶气的,大抵等同于阴阳对立的情况,反之亦然,而究竟谁能克制谁,就还要看孰强孰弱,才能有所定论。而这只金刚杵如今落在了这么一处险地恶土之中,却其上佛光,非但不曾因为此间险地恶土中恶气浓郁,就被污染了佛性佛光,反而如此明亮璀璨,犹如黑夜中的一点星火一般,就显而易见,绝非凡物。
若说不曾动心,那是骗人的。
出身火氏妖城,并且身为入圣,在很多人看来,这样的一位强大修士,就应该是底蕴厚重,身家阔绰的存在。但在实际上,这位火氏入圣,也就只是衣着略显光鲜罢了,其实底蕴并不如何厚重,身家也并不如何阔绰,毕竟天下间几乎所有修士的修行之路,都有着共同的一个难题——钱。
一棵灵株宝药,一张灵纹符箓,一件灵兵法宝,也或丹药药散,武功技法,灵决古经,但凡稍微珍稀一些的,动辄就是价值连城,便哪怕这位火氏入圣出身如何,修为如何,行至今日,就也难免囊中羞涩,并且身无长物。甚至就连当初受命牵连围杀云泽的四位火氏圣人,也没有谁真正掌有一件王道圣兵,反而使用的大多都是灵兵法宝,就是因为囊中羞涩,就被迫无奈只能退而求其次。便纵观整个天下人间,真正能够拥有一件王道圣兵的,也是少之又少。
若非如此,那火氏老妪当初在得知那身为半件王道圣兵的一尺雪光,竟然是落到了云泽手中之后,方才会如此不计代价,想要将其抢夺而来。
穷文富武,这样的说法,自古有之。
也正因此,这位火氏入圣,方才会对这条血河对过的那只金刚杵,恋恋不舍。
只是因为这处险地恶土实在太过凶险,堂堂一位入圣修士,方才不过吹了几日由自那座古代妖城之中吹来的恶风,就已经变得一身元炁流淌艰涩,手脚冰凉,就让这位火氏入圣,实在不敢冒险越过这条血河。
尤其血河还是犹如险地落云崖般,飞鸟难渡。
这位火氏入圣在最初见到那只金刚杵时,因为出于谨慎小心的缘故,也曾尝试着丢出一颗石子试探。但石子飞出之后,方才只是来到血河上方,越过边界不足三尺左右的距离,就立刻莫名其妙像是被人打落了一般,直线下坠落入血水之中,并且河水还在石子入水之后,就立刻翻涌起来,形成了一座巨大的漩涡,一边发出某种类似于女鬼哭泣一般的声响,一边将石子瞬间搅碎,就让这位火氏入圣着实后怕不已,没敢冒险涉足其中。
而到如今,这位火氏入圣已经来来回回走过了三次。
那只金刚杵上的璀璨佛光,也每一次见到,都要比上一次更加璀璨一些,像是在引诱着这位火氏入圣,想要让他冒险横渡血河,将其带走。
说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可若一旦深入虎穴,就会连命也丢掉,便根本得不到什么虎子。
火氏入圣驻足不前,眉关紧蹙,接连几日时间,不仅找不到云家孽子与那青丘狐的踪迹,并且只能望洋兴叹,就让这位火氏入圣开始有些烦躁,便索性不再继续围着这处险地恶土继续打转,而是直接原地坐了下来,隔着一条血河远远望向那只看似唾手可得的金刚杵,一阵长吁短叹。
正值此间,远处,虚空忽然哗啦啦一阵抖动。
暴风回卷,飞沙走石,漫天漫地都是气机翻涌波动。
虚空扭曲,终于承受不住,轰隆一声炸开一座巨大的裂缝,一个又一个身披明光的人影由自其中缓步走出,气息翻涌之可怖,让远在百里开外的这位火氏入圣,都忍不住瑟瑟发抖。尤其这群人中为首的中年男子,一头金色卷发,脸盘方正,面容威严,身披明光铠甲熠熠生辉,甫一出现,便就如同坠落人间的一轮大日一般,照亮了九天十地,仿若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