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一夜未睡的云泽,天还没亮就已经起床。
院子里要比往常多出了一座袖珍恶土,鬼山水池的模样,虽然只有丈许方圆,但却相较于宁心院不大的院落而言,依然有些太占地方,就导致云泽需要转而去到靠近院子边缘的围墙附近,才能在练习拳法刀法的时候勉强施展开来,而不会因为空间太过狭小,就束手束脚,怎么都不能痛快。
因为心头压着一些事的缘故,云泽练拳练刀时,一身气息就格外凌厉,让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是在其心里有些不太痛快,方才会借由练习拳法刀法,将这些全都发泄出来。
同样是大清早,雪姬也已经起床开始做事,途径宁心院附近时听到了院子里呼啸刺耳的破空声响,便就在院子门外驻足了片刻,悄悄探出半边身子看向正在背对这边练习刀法的云泽,一身热汗淋漓,汗水已经湿透了并不算十分单薄的衣裳,并且因为天气太过寒冷的原因,甚至还能见到其全身带雾的模样。
雪姬未曾开口打扰,知晓大抵是因为昨夜之事,才会让自家这位小哥儿如此烦躁,便在看过片刻之后,就脚步轻缓离开了宁心院。
直至天色大亮。
因为损失了极其珍贵的几滴心头血,原本十分活泼勤快的木灵儿,就一直睡到了这种时候才终于起床,但也一如既往不做他事,直奔宁心院而来,记挂着需要日日打扫房间与浇灌宝药太岁一事。而在进门之前,木灵儿还在打着哈欠,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靠近宁心院后,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动静,原本无精打采的小姑娘,神情一愣,旋即脸色一沉,还以为是府上哪个不开眼的东西,竟然会不知好歹跑到宁心院来修炼技法,实在是不将自家哥儿与自己放在眼里,就立刻加紧了脚步,一脸怒气冲冲地直接闯入院子当中。
按照木灵儿原本的想法,府上竟有如今大不敬之人,就完全可以先斩后奏,也便先将这人打个半死,丢出宁心院,之后再去告诉云老爷子,如此大不敬之人绝对留不得,否则如今还只是以下犯上,挑衅府上哥儿的地位,日后就极有可能会生出反骨,对于云老爷子的地位也图谋不轨。
只是木灵儿想得极好,一口银牙也也咬得咯咯作响,可当其真正冲进宁心院后,忽然见到对面一抹刀光横过,带起呼啸刺耳之声的练刀之人时,就立刻瞪大了一双美眸,红唇微张,一肚子难听至极杀气凛凛的喝骂都被卡在了喉咙当中,吐不出,还咽不下。
直到云泽收刀而立,转过身来面向木灵儿的时候。
小姑娘唇瓣抖了抖,忽然眼眸一亮,雀跃欢呼一声,就迅速绕过那座袖珍恶土直奔而来,还在三步开外的时候就猛地一跃扑进了云泽怀里。好险是云泽反应极快,将手中长刀松手丢在地上,才没有伤到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的木灵儿,也只能任凭小姑娘在方才落稳之后,就立刻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又蹦又跳,模样欢快,清脆的笑声就连远在府邸大门附近的雪姬都能听得到。
云泽满脸苦笑,看着木灵儿活蹦乱跳的模样,实在是无计可施。
但心情却也格外复杂。
一方面是因为瞧见木灵儿虽然已经损失了极其珍贵的三滴心头血,却也依然能够精力十足,就暂且可以放下心来,至少这是足够证明木灵儿的心头血数量并非很少,三滴心头血的损失,就还在小姑娘的承受范围之内。但另一方面却是木灵儿先前冲进院门时,尽管因为有所误会,所以才会一脸怒气冲冲的模样,却也掩盖不住小姑娘神情间的些许憔悴,就证明木灵儿的心头血,虽然数量并非很少,却也绝对不会很多。也便是说,木灵儿如今虽然貌似无恙,可一旦损失了十滴心头血之后,就极有可能会其出现修为境界跌落的情况,甚至还有一定的可能要损伤自身根基,导致其自此之后,都再也无法重新入圣。
只是活泼心大的小姑娘,似乎还没有注意到这些,就只知道自家哥儿是破天荒地在冬天,并且还是已经临近年关的时候回来了,甚至还有可能一起过年,而不必再像以往那样,在吃过一场云老爷子每年都会安排全府上下所有人围聚一起的团圆饭后,就只能和那位雪姐姐相对守空房,一点儿过年喜庆热闹的感觉都没有。
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喜,远非早就知晓可以相比。
只是在小姑娘忽然想到了过往跨年之时,自己与生性清冷的雪姐姐只能一边守着空荡荡的宁心院对坐无言,一边听着外边热热闹闹的声音,看着外边红红火火的光景,最终早早就睡,好像是被人抛弃了的小狗一般,格外可怜,就立刻停了下来,不再蹦蹦跳跳满脸惊喜,反而撇着嘴巴抬头望着云泽,眼圈儿忽的一红,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差点儿就要掉下来。
眼见于此,云泽神情一僵,实在是有些想不通小姑娘究竟想到了什么,怎么会忽然就要抹眼泪。
却也没过多久,小姑娘就忽然想到今年过年的时候,肯定不会再像往常一样冷冷清清,自家宁心院里也可以热热闹闹放爆竹,也可以红红火火挂灯笼,就当即收回一只手来抹掉了脸上的泪痕,眼泪汪汪地咧嘴一笑,人比花娇。
看得云泽满脸古怪,当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脸问号。
但小姑娘也不多做解释,只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小脸一红,就立刻松开了另一只依然缠在云泽脖颈上的藕白手臂退后两步,垂着脑袋,两只小手拧着衣角,一副羞怯拘谨的模样。
“哥儿勿怪,灵儿方才只是,只是忽然瞧见哥儿回家,才会如此激动,忘了分寸”
闻言之后,还以为先前木灵儿变脸似得又笑又哭又笑,是因为损失了太多心头血才会变得神志不清的云泽,就终于松了一口气,也才终于察觉自己先前的想法究竟多么不切实际。毕竟心头血固然重要珍惜,但即便有所损失,也不该就让木灵儿变得神志不清才对,就忍不住摇头自嘲一笑,觉得自己实在是过于敏感,也着实有些荒诞不经。
再看向眼前这一副羞羞怯怯模样,低着脑袋不敢抬头的木灵儿之时,云泽就忽然觉得这个着实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先前的模样,像极了与自家主人久别重逢的小狗,也便难得眼神变得温柔了一些。
只是云泽方才伸手想要揉一揉小姑娘头发的时候,木灵儿就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云泽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