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人间,滚滚红尘,世间万万千千,终究也不过各自只为沧海一粟,苦苦挣扎,沉浮其中。
得,未必是幸。
失,未必是哀。
一座有幸因为一座大龙脉旁枝末节的触及,从而诞生出山水气运的无名大山,得此良机,本为幸事,却怎奈何人心贪婪无度,便最终沦为一件不幸之事。
以至于原本巍峨高耸的大山,只在短短片刻之后,就好似是被人凭空削去了一层一般,莫名变得低矮了许多。而肉眼所见之间,饶是凡人在此,也能隐隐约约察觉到这道大山如今的死气沉沉,更能分明见到,在丢失了原有的山水气运之后,大山就莫名变得色泽黑青起来,再无分毫壮阔逶迤之象。
道号无为子的老迈道人,发丝花白,皮肤褶皱,只是虽老而不朽,身量依然高大,但却眼眸狭长,尤其眯起之后,寒光闪烁之间,便更让人心头生寒。
话说相由心生,便大抵如此。
一场寒意凛然的滂沱大雨,不知何时就已经变成了如同香闺女子便如泣如诉的小雨,丝丝缕缕随风飘扬,细如牛毛一般,便无需撑伞,也不防大雅。而也正是因此,道号无为子的老迈道人,就连避雨也懒得,徒步走在泥泞之间,目光先是扫过身为自己门下亲传弟子的年轻道人宋宇寰,继而望向其身旁空地,敏锐神识已经察觉到了那名为刘娇儿的阴鬼邪祟,在魂飞魄散之后勉强残留下来的一缕阴冷气机,似乎是因为贪恋夫君,便久久不散。只是尽管如此,刘娇儿也已经是真真正正的魂飞魄散,已经再也没有了任何挽回的可能。
无为子表面风平浪静,却有满腔杀机暗藏。
只大袖一挥,刘娇儿勉强残留下来的一缕阴冷气机,便彻底溃散消失。
风声忽起,卷向四面八方。
一位略显丰腴的美艳女冠,鹅蛋脸,中年模样,驾驭长风而来,最终飘然落于泥泞之间,并不理会倒在地上只是凭借丹药药力,才终于死死吊住了一口生机不散的宋宇寰,而是对着身形笔直,冷眼望来的无为子怒目相向。
“这般做法,是否太过绝情了一些!”
美艳女冠俏脸含霜。
“师尊当年赐你道号无为子的用意究竟如何,你该心中知晓,如今做出这般天怒人怨之事也就罢了,看在师尊的面子上,便是娇儿已经沦为你身边鬼仆,需要为你坐镇此间山水气运,贫道也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无事发生。可在如今,宋宇寰重伤垂死,娇儿更是魂飞魄散,就足以证明来犯之人绝非他二人所能敌!饶是娇儿不肯交出山水气运,用以换取宋宇寰性命,也断然无能改变结果分毫,你又何必再将娇儿残留气机彻底打散,不许她再留恋人间!”
身为刘娇儿生前师尊的美艳女冠,怒容满面,越说越是觉得气愤不已,便在最后一字落罢之时,猛然踏出一步,重重落地,以至于整座丢失了山水气运的青黑大山,都跟着轰然一震,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崩塌。
气机翻涌而出,如同浪潮汹涌一般,卷起狂风怒号。
无为子眯起双眸,冷哼一声,大袖用力一挥,便立刻打散了迎面气机,冷哼一声,开口道:
“死便死了,一介淫妇罢了,死不足惜。更何况人间辛苦,又何必流连不散?”
无为子气极反笑,死死盯着那位美艳女冠,眸光阴冷,寒意涔涔,彻底破罐子破摔开口言道:
“你还当真以为那刘娇儿,是在留恋宋宇寰?错!大错特错!她只是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忏悔罢了,毕竟既为人妇,就该遵守妇道,可她刘娇儿却曾多次瞒过宋宇寰,委身于贫道身下婉转承欢,更心甘情愿以一身阴柔之气反哺贫道,而从不肯将其赠予夫君。若非如此,那刘娇儿附于千年老槐心成为阴鬼邪祟足足百年时间!又如何时至今日,才只是灵台修为?”
言罢,无为子忽然朗声大笑起来,并不理会美艳女冠神情惊愕,毫不留情再度言道:
“一介淫妇罢了,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