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大膳,为何迟迟不到?”
慧日山西,细川晴元眼看着己方战事不利、节节败退,而慧日山上武田军的援军又不见人影,不禁着急得从马扎上站了起来——零星也可以看见武田援军,但规模估计就只有千人,完全没法对数万人的大会战起到什么帮助。
“管领殿下,我家主公说毛利军正在袭击本阵,他不得不率军回援,等到击退毛利军后马上赶来支援主战场。”武田家的传令兵在细川晴元身前恭敬地致歉,而细川晴元则耐着心中的不满和焦急,颇有涵养地示意他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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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慧日山上,武田晴信根本没有半点支援的意思。
“让源左卫门(内藤昌丰)那边继续待着别动队待机,牵制一下北军主力即可,不要急着接战,我肯定要等到全歼毛利军后才会去正面战场。”武田晴信安坐于马扎上,一面安排传令兵去通知内藤昌丰,一面自己全神贯注地指挥部队包抄下山,势要把毛利军一网打尽在慧日山北山的山麓上。
哪怕毛利军再英勇善战,哪怕自毛利元就以下的毛利家武士们的军事素质有多优秀,和武田军一比仍是相形见绌。而战场,又开在甲斐人最擅长的山地上。在武田家如狼似虎的猛将们前仆后继的包抄进击下,毛利军眼看着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毛利元就叫苦不迭——又有谁能想到,武田晴信居然宁肯丢了西瓜,也要和毛利军这粒小小的芝麻过不去——但眼下没有给他想清楚这些的时间了。他拼尽全力地抵抗,想要给毛利军撑开一个逃出生天的口子。祖宗多代的基业,到自己手上好不容易有了些许起色,怎能就这样葬送在这里?如果自己和三个孩子,还有3000毛利家男丁都死在这里的话……毛利家也将不复存在了。
“来得及。”武田晴信同样关注着慧日山西边主战场的状况——细川军同样颓势尽显,但比起行将败退的毛利军,他们显然还能坚持更长的时间。武田晴信完全有机会把毛利军包饺子全歼后,再从容地抽调主力掉头支援主战场。
也不知道北边的今川家进展得顺利与否——武田晴信抽空了望了一眼京都北部,可是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今川义元的赤鸟马印和三好长庆的马印在音羽山上缠斗。他又看了眼皇宫御苑——太原雪斋秘密潜入的目的地,除了一缕狼烟外,同样没有其他动静。
动静……
奇怪的动静?
武田晴信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环顾周遭,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随着浦上军和赤松军的旗号在平等寺一带出现,整个战场上已经不再有未出现的北军部署了,不可能再有变数了。
可是这不祥的预感,为何如此强烈?强烈到仿佛自己命中必有此劫一样。
武田晴信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军配……
下一刻,马蹄声从慧日山东的山路上响起。
武田晴信难以置信地回首,只见那山路上正奔驰而来一队精骑——背上的靠旗,赫然画着越后长尾家的九耀纹。
“怎么会在这里?”武田晴信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南军之所以选择在今天抢攻京都,就是想要赶在长尾军抵达京都之前击退北军。那长尾军在数日前分明还远在越前——这是友军给的情报,怎么可能会错?在长尾家宣布背盟后,若狭武田家和浅井家都封锁了官道,阻碍长尾家前进。哪怕长尾家强行突破,至少也要数日之久才能抵达京都——那眼前的这支部队是哪里冒出来的?
船?
武田晴信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琵琶湖上的船?走琵琶湖来的?
可是这京都一带的船只,分明都已经被太原雪斋事先全部租赁了,用于鸭川突袭所需。又是哪里来的船运送长尾军的呢?(此时的武田晴信,还不知道安宅冬康提前的布局)
但武田晴信转念一想后,就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就算是船也来不及的吧,长尾军全军从越前编辑走到琵琶湖畔,要经过一大段山路,至少要两天,再坐船翻身,到这里,起码要三天以上。
除非……
除非长尾家的领军者完全抛弃了自家大队,带着所有的骑兵单独成队,奔袭而来!
疯子的行为——那些骑马武士全是家中骨干的武士,硬冲军阵,哪怕赢了,伤亡都是难以接受的,会极大损害自己的微信和武家的行政运营;若是输了,因为远离大队,甚至没有人可以掩护撤退和收拢伤兵,直接是伤筋动骨的惨重损失——只有家族生死存亡之际才会有人如此行动吧?为什么要在这样一场单纯的荣誉之战里搏命啊?大家都在浑水摸鱼,只有你要千里奔袭过来乘风破浪?
武田晴信被气得牙痒痒。
冷静,思考,战阵之上容不得片刻慌乱。
此时的最佳选择是——
武田晴信深吸了一口气,果断挥动军配,调回了准备给毛利军最后一击的部队,回援本阵。
而半晌后,长尾家的骑兵已经冲杀到了眼前。为首一人,正是那日造访槙岛城、怒斥一众南军武士的少年。
“长尾景虎!”武田晴信从马扎上站起,用军配指着这支不速之客大吼出了领军者的名讳。
拜你所赐,到手的毛利军飞了,支援主战场的计划也泡汤了。
好巧不巧,幸好没有把全军投入主战场,不然长尾军这支奇兵一到,与毛利军里应外合,本阵就将失守。之后再居高临下地杀下慧日山,整个南军主力都将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