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轩阁的宫女们没忍住偷偷侧目。当年皇上还是三皇子的时候,同云少将军的传闻整个北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人都说云少将军倾心三皇子,两人之间情谊深厚。
这传闻到真是不假。
云琰半晌未动,燕瑾行倒也没有恼火,只是安静的看着他,仿佛笃定了他会妥协。
蓝灵儿坐在一旁,如坐针毡。她差点要将自己的指甲掰断了。
凭什么全天下的男女,唯独云琰能入得了燕瑾行的眼,哪怕云琰现在已经是这般身份,哪怕他们二人之间早已经隔了血海深仇。
燕瑾行眼底的笑意渐浓,用口型做了两个字:“云霞。”
那意味很明显,若是云琰不让他痛快了,云霞的安危也无法保证。
云琰身侧的拳头紧握,夹起桌上的菜,放到了燕瑾行面前的盘子里:“皇上,请用膳。”
意料之中,燕瑾行一动不动。
云琰面颊发烫,他眼底的恼意几乎要藏匿不住,抬眸的瞬间对上燕瑾行那双狡猾的眼,只能死死地克制。
短短半年不见,曾经那个倾心相许的少年终究变成了九五之尊。
站在了人人仰望的顶端,脚下是百万生民的生死。
所有的人只能臣服。
云琰深吸一口气,有些颤抖的拿起筷子夹起菜放到了燕瑾行的唇边,再一次开口:“皇上,请用膳。”
“皇上,这怕是不和规矩吧。”
此时此景,蓝灵儿再也做不出了。燕瑾行可是一朝天子,同男子之间不清不楚本就足以落下话柄了,眼下却还不顾旁人的眼光……
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对眼前的一切熟视无睹。
“规矩?”燕瑾行嗤笑一声,“爱妃无缘无故的要一个罪臣也不合规矩,朕还不是应允了。爱妃,在这宫里面,很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朕不是傻子,很多事情朕不追究并不代表朕不知道。”
燕瑾行言语之间已经多了几分戾气,蓝灵儿一怔。眼睁睁看着燕瑾行握住了云琰的手,慢吞吞的吃完了云琰夹着的菜,还意犹未尽的用拇指擦了擦唇角。
然后他起身丢下一句“朕还有事”就匆匆离开了。
蓝灵儿坐在原地久久未曾回神,她脑子里都是燕瑾行警告的眼神。
他在警告自己让自己知晓分寸,云琰是他心里看重的人。
云琰规矩的站在一旁,回过神的蓝灵儿愤愤不平的抓起桌上滚烫的茶壶砸向了云琰:“滚出去!”
原本能够躲开的云琰任由滚烫的茶水洒在了自己的身上,眉梢都没有抬一下,神色如常的行礼走了出去。
云琰去了子轩阁下人的房间,没忍住吐出一口血来,他用力的捂着自己的胸口,恍然想起,今晚居然是月圆之夜。
“少将军。”
韩爽突然出现,忙扶着他坐了下来,从自己的袖口里有些颤抖的拿出一瓶药丸,倒出了两三颗。
“这是我叫军医配制的,可暂时压制少将军身上的毒,您中毒有些时日,若是再不解毒……我这就去匈奴王庭,定然能够找到解药。”
“我不是叫你不要进宫吗?”
云琰吃了药,胸口翻涌的血气总算是压了下去,他缓缓的喘息忍着毒发的不适:“你这般进宫,要是被皇上知道了定然又要把这笔账算在凌云骑的头上。”
“那又如何,末将只想跟着少将军打仗,若是少将军被人冤了,末将这官不做也罢!”
“嘭”的一声,韩爽话音刚落下,云琰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自己也没忍住向后摔了过去,这一脚踹的一点情面都没有留,云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韩爽,数日以前我就同你说过,如此大逆不道的混账话若是被我在听到一次,我定然不留情面。你从军这么多年就这么没有出息吗?你打仗就是因为主帅是我吗?璃国东西南北的主帅各个都是好男儿,他们底下的兵怎么没有你这么没出息!”
“岐山战役还不够惨烈吗?知道我们为何败的那么容易吗?”云琰桃花眼里翻滚着怒气,眼尾泪痣红痣上扬,“因为北境的将领总觉得凌云骑姓云,有了云琰,有了云氏的任何一位主帅我们必然会赢。但是,就算是云家的人也有可能有朝一日做这通敌叛国的罪人。”
云琰说完没忍住疯狂的咳了起来,这段时日因着没有了内力护体,加上毒入骨髓,这么多年落在身上的顽疾再也压不住了。
韩爽面色羞愧,就要上前去扶着云琰,云琰却推开他的手:“外面情况如何了?”
“皇上前些日子刚刚下旨,彻查凌云骑所有将领,李大统领,王统领都去大理寺走了一遭,出了就被削了官职,还下旨要撤去凌云骑的番号,编入禁军。”
云琰安静的坐着,静静地听着没有一点意外,所有的一切都是意料当中的事情。
“少将军,皇上为何容不下凌云骑?我们为璃国打了这么多胜仗,天子当真无情。”
“挺好的,”云琰倏然笑了,有些如释重负,“这么多年,凌云骑三个字太过于耀眼了,先帝尚在的时候就曾经敲打过父亲,暗示他功高不可震主。北境十城全数落入贼人之手,凌云骑再留着,怕是皇上要收到的折子整个御书房都放不下了。”
“不过是换个地方打仗而已,若是如此可以保全你们,保全凌云骑也未尝不可。”
云琰浅浅的笑了一下。
“可是禁军都是一群酒囊饭袋,跟着这样的人,害!”韩爽气的锤了一下地。
“酒囊饭袋?”
云琰怒气散去了不少,饶有兴趣的琢磨着这四个字,他推开窗户看着子轩阁角落里已经枯死的梅树。
“你说禁军都是酒囊饭袋?韩爽我看你是在北境呆的太久了,忘了曾经禁军统领是谁了。曾经的禁军统领张晗,天宜十五年的武状元,当年先帝在北山遇刺,是张晗一人于重围之中将重伤的陛下救了出来,天和十八年,匈奴人犯我边境,又是张晗率众仅一个月便击退了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