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母女赶紧起身迎过来,一左一右扶住何父。
何母问他:“我们娘俩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何父冲何母点了下头,又侧首去看身旁的何莲儿。
何父摸了摸何莲儿的头,眼中尽是慈爱。
“你哥哥为了兄弟舍生忘死,是条汉子。你如今又如此深明大义,不顾世俗目光但求无愧于心,你们兄妹俩好样的,都是爹的好儿女,是咱们何家的好孩子!”
“爹,您这是答应了?对嘛?”何莲儿欣喜的望着何父,杏花般的美丽大眼睛里盈满了水雾。
何父微笑着点头,“嗯,爹和娘都赞同你,闺女啊,杨家人待咱好,小安更是把我和你娘当亲爹妈来孝顺,你大姑子为了给我治腿,到处去寻访大夫。”
“你小姑子春天的时候也给我和你娘做了新鞋子……”
“如今人家遭了难,咱就要站出来帮一把,你别怕外人咋说,你只坚信一条,你是老杨家正儿八经的媳妇!”
……
转瞬就到了给小老杨头做‘七七’的日子。
老杨家人基本都到齐了,杨永进从县城赶了回来,杨永柏也从白鹅镇那边回来了,不仅自己回来,还把儿子也给带了回来。
可是,小老杨头自己那边,却只有孙子回来了一趟。
孙媳妇,曾孙子曾孙女啥的,一概没露面。
这可把老杨头给气炸了,他指着自己的心肺位置跟其他人说:“我这里疼,这里疼死了啊!”
大伙儿都只能开导老杨头,叫他别跟不懂事的年轻人计较了,就算那边只回来了一个人,可老杨家这边齐刷刷的大部队上山去给小老杨头烧香磕头,场面也撑起来了。
杨华洲说:“爹,我买了一个这么大的万鞭,到时候让大宝和永青他们扛上山,保准半座山头都能听到。”
杨永进也说:“爷,我准备了烟花带去小爷爷的坟头前燃放,小爷爷肯定喜欢。”
杨华明抖着眉毛笑说:“我准备了一整套的冥衣,嘿嘿,还给小叔扎了两个丫鬟烧下去伺候,姐妹花哟……”
对于先前大伙儿说的那些,老杨头都是听到就点头,表示可以,表示赞同。
到了杨华明这里,他这番话一说出口,其他人都朝他投来错愕,或谴责的目光。
还有的碍于辈分不好谴责,就只能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然后等着其他人去谴责。
然而,老杨头望向杨华明的目光,却瞬间染了神采。
老汉身子微微前倾,抬起手指着杨华明:“老四,还数你想的周全,你小爷爷一生冷冷清清的,啥都要自个操持,就没享过一天福。”
“你给他烧两个伺候的人下去,也能让他在那边享享福了。”
杨华明就晓得自己的点子会得到老汉的喜欢,当下一脸的得意。
而其他人听到老汉这么说,那些到了嘴边的谴责的话瞬时又都吞下去了,大家只能笑笑。
而杨若晴坐在一旁,看着老杨头从气到心肝肺疼,再到此刻这欣慰的笑容,脑子里突然跳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这猜测才在脑子里跳出,竟然就有高手抢在她前面也想到了这个,并且用语言的方式当众,且大声问了出来。
“你个老东西,就羡慕那些是不?你要是羡慕,那你这就去死吧,我亲自给你烧,烧一整个窑子的花姑娘给你享受!”
说话的侠士不是别人,正是谭氏。
今日是小叔子的七七,所以谭氏这个亲嫂子也专门过来了。
为了表示对小叔子的悼念,谭氏摘下了耳朵上挂着的银耳坠子,脑袋后面的圆髻上插着的银簪子也换成了竹簪子。
上身穿着一件黑色对襟的外衣,底下也是黑色的灯笼裤,裤脚的地方扎进了一双白底黑面的敞口布鞋里。
谭氏天生的外八字步,推开众人挤过来的时候,板着脸往那一站,就像一只冰冷的圆规钉入地面,以她为中心点,周围一圈全是她释放出的怒气。
众人看到是谭氏驾到,都默契的不吱声,一双双眼睛明着暗着的投向老杨头。
老杨头唬下脸来,目光阴恻恻盯着谭氏。
“你个瞎了眼的老太婆,上来就骂人,嘴巴不干不净我懒得搭理你!”老杨头按压着火气说。
谭氏双手叉腰,歪头斜眼打量着老杨头,目光所及尽是挑衅。
“老娘可没骂你,是看你羡慕你兄弟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姐妹花伺候,老娘我大度,你死了我保准给你烧十个,二十个,就怕你吃不消!”
老杨头颤抖着手指向谭氏:“你诅咒我死,这还不是骂我?”
相对比老杨头脑门上那暴跳的青筋,谭氏则笑得一脸随意,俨然就是这场战斗的掌控者,执剑人。
“人都有一死,老娘也不例外,这是实情,咋是咒骂呢?”
谭氏不紧不慢的说着,目光扫过一众儿孙,“你们说我说的在不在理?”
大伙儿只能陪着笑,要么和稀泥,要么装哑巴,反正就是不能战队。
何家人也在其中,看到老杨家这两位老祖宗斗嘴,都暗暗惊奇。
孙氏和杨华忠略显尴尬。
而后还是杨华忠出来打圆场,让二老都少说几句,得抓紧功夫去山里烧香。
老杨头顺坡下驴,立马就点头应好。
谭氏也摆出了休战的架势,但作为胜利的一方,谭氏还不忘奚落几句老汉:“啥时候想下去老牛吃嫩草了就去,我可不留你,挂脖子,撞墙,跳河,法子多的是,两眼一闭两腿一蹬就下去了,哎哟,我差点搞忘记了,你这腿老早就废掉了,想蹬都没得蹬……”
老杨头气得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伸手过来想抓谭氏的头发,谭氏似早有预料。
“你个老东西还想打人?老娘能跑能跳还能让你给抓住?你个黑了心肠的,年轻时候做多了过,报应来了吧?来抓我来打我啊,你个老废物!”
面对谭氏的骂,老杨头颜面扫地,气得用力拍着轮椅扶手,然后又去拍自己毫无知觉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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