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东屋。
虽然一墙之隔的客房里传来老杨头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但是东屋的床上,杨华梅翻来覆去,却是怎么都没有睡意。
“梅儿,你咋还不睡呢?做了一宿的针线活,你还不困吗?”谭氏也被杨华梅的举动给弄醒了,嘟囔着问。
杨华梅:“夜里喝多了茶水,有点谁不这,娘你睡伱的,我煎两个煎饼就睡着了。”
煎煎饼是谭氏的口头禅,老太太喜欢把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形容成煎煎饼,还别说,是挺生动形象的。
所以谭氏低声笑了笑,翻个身自顾睡去了。
杨华梅躺在自己的位置,又翻了几下,渐渐的,她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梦里,她来到了一个树林子边上,四下都是浓雾,她走不出去。
这时,她听到有人在喊她。
“梅儿,梅儿。”
那声音,陌生又熟悉,熟悉又陌生。
“栓子?”
“栓子你在哪啊?”
梦里的杨华梅好像并不知道王栓子已经不在人世了,她跟着那个声音走,走出了浓雾,来到了林子深处的一棵大树底下。
她看到王栓子就背对着自己站在前方那棵大树底下。
他垂着头,垮着肩膀,好像在哭。
杨华梅纳闷了,“栓子,是你吗?你站那做啥呢?你咋还哭了?”
“栓子,你说话呀,是哪个天杀的欺负你了?你跟我说!”
杨华梅口中焦急的询问着,脚下快步往前走,想走到他身旁。
奇怪的是,好像有一道看不见的空气墙挡在前面,不管她怎么用力,都走不过去。
“栓子,栓子,你转过头来看看我啊,栓子!”
杨华梅双手用力拍着面前的空气墙,拼命的哭着,喊着。
可是,王栓子却始终只把背对着杨华梅,不管杨华梅如何喊破嗓子,他就是不转头。
可即使如此,杨华梅依旧能感受到浓浓的悲伤从王栓子的身上流淌出来,一点点浸噬着杨华梅。
直到谭氏拍她的脸庞,杨华梅猛地睁开眼,发现眼前有光,原来是谭氏直接下床把桌上的烛台给端到了床边,正近距离打量自己。
“娘,我、我怎么了?”
“你说你咋啦?梦里哭成啥样啊?可把我吓死了!”
谭氏嘟囔着,把烛台又放回了桌上。
这玩意儿放得离床太近不安全,容易把帐子点燃,那就完蛋了!
谭氏放好了烛台,又给杨华梅顺手带了一碗凉茶回到床边。
而此时的杨华梅已经坐起了身,靠在床头抹泪。
谭氏端了凉茶过来给她,并询问她梦到啥了,咋哭成这样。
杨华梅抽抽搭搭的把刚才那个梦告诉了谭氏。
谭氏一听,当时脸就往下拉。
只轻轻抚拍着杨华梅的后背,说:“梦都是乱梦的,瞎梦的,不要较真,醒了就没事了。”
可是,杨华梅却不这么觉得,“娘,不管我咋样叫喊,栓子他就是不肯回头看我一眼。”
“你说,他是不是晓得我要改嫁的事儿,心里恼我了,所以都不肯转过身来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