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用精灵提醒, 莳萝敲了敲有些混乱的脑袋,她抬头看向一脸无辜的少年,这就是名副其实的“引狼入室”吧
但谁叫这是穆夏, 而且就像本人说的,这是他的城堡,莳萝也做不到直接把活生生的家伙踹下窗台。这可是三层高的塔楼啊, 就算是狼人,骨折也要花上半天时间恢复
许久不见少年,穆夏看起来似乎又高了些,他身穿一身宝石蓝的漂亮外衣,袖口有精美的刺绣, 颈口系一圈纯白的貂毛。金发碧眼、华服昳丽的美少年利落地翻窗而入, 完完全全就是从故事书的扉页窜出来的王子,而高塔上也的确有一位美丽的姑娘在等候, 只可惜与小鸟依人的公主恰恰相反,那是一个牙尖嘴利的女巫。
“有事快说月女巫都在这里, 她们没有亲自砍下银狼王的脑袋已经很不爽了,你就这么急着要把自己送上门做见面礼吗”
起床气不好的少女压低声音恐吓, 做出一脸凶相。
但这点装腔作势可骗不过狡猾的狼,穆夏听出她话中死藏死掩的忧心,不由得语气温软“我担心妳,我已经好几天没看到妳了。”
在对方没有察觉的间隙, 小狼偷偷动着鼻子,细嗅着空气中的浮动, 没有血味,没有受伤,她身上还有着恍若沐浴过的柠檬清香, 很奇怪,令人怀念,叫凶猛的野兽不由得放松爪牙。
莳萝知道自己昏睡了好几天,她重新打量穆夏,这才发现他虽然打扮得贵族小少爷的模样,但身上有些狼狈,脸颊蹭了些灰,金发被风吹得卷曲乱翘,其中还夹着一片枯叶。
难不成这几天,这位王子殿下被结界挡在外面,都在学蜘蛛人在城墙爬上爬下莳萝想象那个画面,又看着一脸傻笑的穆夏,都想直接叫安柏来把这只痴汉狼带走,依法送办。
安柏,一想到安柏,恢复的记忆就像发痒的傷口,一路延伸至手指,莳萝看着自己的手,刚才那层结界只比泡泡坚固一点,戳下去,微微刺痛,像是玫瑰的荆棘一个念头飛逝,少女脑中彷佛闪过刚才那道灿烂的电花。
“你是不是早就被月女巫发现了”莳萝紧张地将他拉离窗口。
亏月之夜已经是四天前的事了,此时的月亮觑起弯钩状的眼眸,无声安静地窥视一切。
她了解安柏,女人生性散漫,从不会浪费力气,更别说把自己当成瓷娃娃保护。现在魔物溃散,女巫大举进驻萨夏,莳萝四周还有无数女巫看护,但那层阻隔穆夏的结界明显是出自安柏的手笔。
唯一可能,便是安柏清楚知道绯壁堡──这座屠狼英雄殿根本不安全
莳萝发现有太多苗头在自己没有察觉时就在暗处悄悄發酵,
那晚安柏是最后赶来的女巫,后来蒔蘿才知道对方选择先去追击银狼王,但西里斯那时候正乖乖落入穆夏的陷阱,外面沸沸扬扬的是霍尔卓格的骑士子承父業斩下狼王的腦袋,莳萝从未想过,他和安柏会就这么凑巧撞上了。
莳萝想起安柏的眼眸,和穆夏一样,纯粹的绿,强大的魔力如酝酿在地下的翠玉。
她看出穆夏的身分了但安柏怎么可能不下手要是她知道穆夏是自己的使魔
莳萝感觉一颗心脏沉入胃袋,想起方才她轻松破除安柏的结界,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半神的力量,哪怕一根手指都已凌驾育曾经敬畏的女士、甚至是所有女巫之上,但女孩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不想穆夏死,更不想和安柏或是任何月女巫对上。也许是破碎的记忆作怪,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无助的时刻──小女孩抱着一只小狗,在女巫村躲躲藏藏。
“我不怕她。”
大概是莳萝的脸色太难看了,穆夏突然出声。
“我不怕西里斯,不怕魔女,哪怕今天是国王还是女王也一样。”
少年笑容不减,他理了理蓝色的衬衣,金色的袖扣闪闪发亮,穆夏态度是这么理所当然,疏懒的眉眼不自觉透露出人類贵族的傲慢。
他并非是特意在安抚莳萝,而是真的打从心底没把安柏、或者所有月女巫放在眼底。
且不说西里斯是他亲手所杀,光是从银狼王那里吸收的狼群和魔力就已经让他非同以往,如今的黑狼王可不是只知道厮杀的野兽,他明面上也是一个有贵族身分的人类,掌管一整座城的生死,如果那些月女巫真有办法,也不会和西里斯顽缠多年都分不出胜负。
那个叫安柏的女巫身上或许有些说不出的古怪,但穆夏可以很肯定如今的自己可以轻轻松松宰了对方,当然,他知道这种话绝对不能在莳萝面前说出来,只是野兽的好胜心不允许他有任何退缩。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连神也不怕。”
少年眉眼璀璨,笑容足以令任何女性都喘不过气,这是一个意气风发的骑士对心仪的少女许下的真挚承诺。
当然,他看不到憋笑憋到快晕过去的月精灵。
新晋女神莳萝:这是要反了
“你当然不怕她,穆导。”少女皮笑肉不笑“你天不怕地不怕,传说中的银狼王和魔女都被你一出戏导得团团转不是吗”
不提她都忘了,穆夏瞒着自己在外興風作浪好不快樂,要是让安柏知道这是她的使魔,别说穆夏,自己也难逃一劫,莳萝炖狼肉锅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