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萝脑袋乱成一锅沸水, 眼角还烧灼着火红的余光,连同无形的伤疤也隐隐作痛,记忆彷佛随时要炸裂开来。
“佛雷, 怎么拉?”
女孩尖细的声音越来越近,莳萝几乎可以想象那只火红色的狐狸是怎么慢悠悠晃动着蓬松的尾巴, 尖长的鼻子沿着地面留下的气味寻觅过来, 而牠同样火红秀发的主人就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为什么维拉妮卡会出现在这里?
莳萝想叫月桂, 却想起对方还在沉睡,而芜菁好好的待在床舱里,这样反而比较好,那只臭狐狸一直想吃牠……
但现在怎么办?没有月桂,无法使用橱柜,更无法使用权能,莳萝试着专心, 想象之前一样, 捕捉住任何一丝可能施展魔法的灵感, 任何都好, 但她却只捉到错落的记忆和混淆其中的恐惧。
明明打败了人狼,击退了狼群,却无力面对一个小小的儿时梦魇。
月女巫感觉自己像瞎了眼睛,只能听着危险越发靠近。她死死捉住少年的衣袖,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变得越发急促, 近乎窒息。
她到底是大意了, 习惯有人在身边, 而变得过于松懈,甚至是开始依赖对方。
恍惚间,莳萝彷佛听到了女孩们的莺声笑语, 她们踏着轻盈的步伐,开心地讨论要怎么处理那只小狗;有人想先折断小狗的四肢,有人想砍掉牠的脑袋、最后维拉妮卡赢了,她领导小女巫们,打算用麻袋将小狗丢入河中溺死。
她必须保护肉桂,她答应过会保护肉桂……暗巷口倒映出狐狸尖耳长尾的影子。
“莳萝,别怕。”
他的声音清润入耳,莳萝感觉到后脑杓被一张宽厚的大掌轻压而下。她埋进柔软的羊毛衫。
市集有各种气味,但少年身上却丝毫不染,异常干净,只有阳光烘焙过的气息,以及一丝干燥微涩近乎没有的苦橙味。
一双手掌穿过乌黑的发丝,温柔地盖住少女的耳朵,但莳萝还是听到了,一丝异常低沉的声响。
明明隔着手掌,莳萝却可以清楚感觉到,仅仅一声,却极深、极暗,足以湮没一切的诅咒,就彷佛凭空开出了黑洞,所有声音都在剎那间被剥夺,不见回音,只剩下齿间打颤的沉默。
月女巫想起低沉的丰饶之角,但和那种鸣动万物的嘹亮不同,这种低音是绝对的死寂,那是会使一整群食草的鹿群停下动物,竖起耳朵,全心全意凝听的生死一刻,一种完全能激起猎物本能的恐惧,是专属于顶级掠食者的武器。
如若丰饶之角是拥抱一切的祝福,那这个声音就是掠夺一切的诅咒。
一声害怕的呜咽打破了凝血似的空气,莳萝听到女孩追着受惊吓的狐狸转头离开。
压在耳朵上的手掌被移开。
“狐狸是很胆小懦弱的生物,牠们和鹅不一样,察觉危险第一反应是逃跑而不是迎击。放心吧,牠不敢对牠主人说出任何一句话。”
少年像是恶作剧得逞一样,发出的笑声清脆可爱,莳萝忍不住看他的牙齿,特别是唇下时隐时现的小犬牙。
穆夏还没来得及邀功,就感觉齿尖抵触一层可口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