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章 非嫉其才,恨其不能为东吴所用
还是因为周瑜的人设!
易青听了也就不奇怪王福林给他打电话,非要让他过来一趟参与剧本讨论了。
现在参与剧本改编的众多编剧,倾向于按照《三国演义》当中,罗贯中对于周瑜这个人物的描写来塑造这位东吴的大将军,而历史学家则偏向于正史当中那个风流儒雅,雅量高致的周公瑾。
王福林现在也是举棋不定,建组的时候,虽然已经定下了要以演义为基础,正史为参考的改编方针,但是周瑜这么一个重要的人物该怎么塑造,他一时半会儿也是决定不了。
易青当初曾和王福林一起讨论过周瑜这个人物,王福林想起来就把易青也给叫了过来。
对于编剧们的想法,易青能理解,毕竟《三国演义》的主导思想就是抑曹扬刘,以刘汉为正统。
刘备集团的人物自然都是正面角色,而与周瑜相对应的诸葛亮,其地位的重要性,甚至要超过关张,所以,贬低周瑜,正好可以衬托诸葛亮,让诸葛亮的形象显得更加高大。
“其实,我倒是觉得大家考虑的不无道理,就是有些偏了,要衬托诸葛亮,也不一定要贬低周瑜。”
这怎么说?
草船借箭,借东风,三气周瑜,要是不贬低周瑜的话,这些情节怎么拍?
要知道整部《三国演义》,关于赤壁之战这一部分,最精彩就是诸葛亮与周瑜之间的斗法,连曹老板都成了陪衬。
“我的意思是,大家可以跳出这些原著当中的故事,只是单纯的想一下,周瑜之所以几次三番的要加害诸葛亮,真的只是因为他嫉妒诸葛亮的才华?”
什么叫一语点醒梦中人,易青一句话,这些天为了周瑜人设问题争论得不可开交,脑袋都晕乎乎的编剧和专家们,顿时有了一丝明悟。
对啊!
为什么一定要单纯从周瑜气量狭小,嫉妒卧龙之才来考虑呢?
“其实原著中有过描述,诸葛亮也曾对刘备说过:人言周公瑾嫉吾之才远胜于他,非也,其所恨乃亮之才不能为东吴所用耳。”
现在民间流传的故事,都是说周瑜嫉贤妒能,因为诸葛亮才高志广,心生嫉恨,这才屡次加害,还把“既生瑜,何生亮”给解读成,周公瑾临死还是不能放下心中的怨恨。
暂且抛开正史,只看演义当中的描述。
罗贯中笔下的周瑜真的只是因为妒贤嫉能,就去加害共同抗曹的盟友吗?
当然不是。
否则,当初他就不会让诸葛瑾劝说诸葛亮归顺东吴,他只是恨诸葛亮之才智不能为东吴所用。
与其说周瑜对诸葛亮是嫉妒,不如说是担忧诸葛亮的才华会妨碍到孙吴势力的发展,所以,周瑜和诸葛亮两雄相争,水火不容,只是不深入了解的人看到的表面。
其实“既生瑜,何生亮”这一声感叹,也只是各有其志,各为其主罢了。
再回到正史当中,周瑜与诸葛亮一样的才智卓绝,一样的风雅绝伦,一样的国之柱石,最重要的,一样的英雄之志,一样的孤独与壮志未酬。
周瑜有全据长江、二分天下的宏图,为此他矢志不渝夺取荆州、西川,最终病逝于征途。
诸葛亮有三分天下、兴复汉室的理想,为此他六出祁山,北伐中原,同样病逝于征途。
周瑜和诸葛亮,都为各自国家奋斗到生命最后一刻,同样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如此人物之死,如星殒落,让天下英雄同悲。
周瑜风雅超群,却壮志未酬,《三国演义》当中,罗贯中笔下的“丈夫歌”可见周瑜的胸襟和豪情。
先是丈夫处世,立功名,而立的是什么样的功名呢?
是“王业成”的功名。
要立建设的功名,而不是破坏的功名,要建立一个遵从王业的,与霸道不同的王朝。
在这个过程中,周瑜也相信自己可以在历史的长河中激出朵朵浪花,将名声留于后人。
他甚至说“功名既立兮,王业成”,自己功名得立的那一天,也就是王业得成的时候,这是何等自信和豪壮。
不仅如此,只是惦记个人的功名和主公的王业的那个人,还不是真正的周瑜,他接着唱出“王业成兮,四海清,四海清兮,天下太平”的词来。
王业既成,四海偃兵,天下太平,于是百姓得以安,士大夫得以安乐,畅快平生,文臣武将各得其所。
这个时候的周郎呢?
夙愿得偿,痛快地喝上几杯酒,已经是“吾将醉”了。
醉了也还没完,“吾将醉兮,舞霜锋”,把人生最后的心思,天下太平后与挚友孙策赠送的佩剑霜锋剑相伴的想法也说了出来。
乘着酒意“舞霜锋”,将无止境的豪气与兄弟情化作剑气纵横天地间,此等丈夫歌,就算是滴酒不沾之人,闻之亦可痛饮三大白。
而毛宗岗修订版的《三国演义》,却把周瑜“丈夫歌”中的志向止于“立功名”,虽有醉后发狂吟之语可壮豪气,但也可以想象发的是何等狂吟,无非是还要立更大的功名而已,反而掉入了立功名慰平生的怪圈。
按照贾宝玉的话,这样的周瑜简直成了一个禄蠹,丝毫不见大英雄胸怀天下的豪迈气概。
前世央视版的《三国演义》选的就是毛宗岗版的“丈夫歌”,这一点,是个败笔。
另外,演义中,孙策临终前曾嘱托孙权,以后在军国大事的处理上,“内事不决,可问张昭;外事不决,可问周郎。”
应该源自于历史上对恋人跟的评价:宾礼名贤而张昭为之雄,交御豪俊而周瑜为之杰。
这两句话虽然根本意思不能尽数相同,但确实反应了一个主内,一个主外的优势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