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的声音或是沙哑,或是有气无力,他们嬉笑着开着玩笑,毫无面对死亡时的恐惧。
明明是强弩之末,但他们依旧咧嘴大笑看着李长安。
和以前一样,明明我们是陌生的人,你们却对我寄予希望,李长安转过身,他不知该以什么表情去面对。
穿着白色僧衣的渡我从后方走来,面带笑容站在了李长安的边上。
“我来拦下他们吧。”渡我转头看着李长安,双手合十:“李施主,你挥下了刀后是不是觉得肩上更沉重了呢?”
李长安无奈一笑:“你退回去,你是个和尚,你跟我说过你不擅长战斗,但是擅长逃跑不是吗?
现在到了你该走的时候了,带着他们一起走,你还要救很多很多人。”
渡我点点头,答非所问:“这么说来你是默认了,复仇却得不到解脱,战斗是一种很痛苦的事对吧?”
“走!”李长安盯着渡我的双眼,他看到了渡我,知道了渡我想要做什么。
眼看渡我纹丝不动,李长安伸手朝着渡我抓去。
李长安的手掌离着渡我一尺便无法再存进。
渡我自顾自的说着:“我本来只是想来米城救助一些平民的,我不想去救什么军人,我救了他,他却又去杀人,不就等于我也在杀人吗?”
叹了口气,渡我往前走出几步,在万军之前盘腿坐了下来。
“走吧,我求你了!”李长安朝着渡我走去,身前却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无法通过。
“我不能走啊,我是个和尚。”渡我面带笑容,双手合十:“我想了好久才终于想明白,人是救不完的。”
独臂从人群里走出,看着那个穿着白色僧衣的背影。
渡我抬头看着身前杀气腾腾的六王,而后摇了摇头。
不杀人就没法活下去,活下去就必须杀人,人何错之有,错的是这个世道,今日我救的人,手下不知又要沾染多少血腥。
“有人生病,我给他药吃,有人受伤,我为他医治。”渡我面露悲苦:“可这世上最多的难是药石无医的。
以前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师父为了救人,宁愿自己被人活活打死,也要面带笑容跟他们讲佛法。
佛法如果能救世,只要到处播放佛法不就好了吗?当我走过这个世界,我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渡我转过头看了眼身后:“我不懂人们为什么要发动战争,我不懂有些东西会比别人的性命还要更重要。
我观人间如魔道,世人皆是魔头,我救过的人还会半夜来摸走我的钱财,这样的世道我救不救?又能怎么救?”
“但现在我懂了,和尚本就不是为了救世来到这个世上。”渡我重新看向了前方。
李长安趴在无形的屏障前一次又一次的锤击,可终究破不开这道看不见的屏障。
“我愿我的心声可被众生听闻。”渡我的脚下生出了青草野花:“我愿担下一切杀业,也愿呈下一切罪孽。”
一颗菩提树凭空浮现,高耸入云,树冠随风而晃发出悦耳的沙沙声。
十多万人本高昂的战意逐渐散去,内心归于平静,每个人身上的伤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断肢也重新再生。
随着众人的战意散去,菩提树开始枯萎,从根部往上渐渐化为了漆黑之色。
菩提树枯萎死去,化成指头大小的绿色光点朝着四周散去,像是一颗颗小小的种子。
一缕缕黑气爬上了渡我的面庞,他的双眼赤红,面如恶鬼。
“世人皆苦,因愚昧而苦,贫僧渡不了世人也渡不了己,所能做的也就是以这萤火之光照亮方寸。”渡我闭上了眼。
他口中的罪业将他的身躯淹没,身如黑色琉璃,在阳光下开始崩碎。
前方加城的军队开始后退,有一股来自内心的冲动迫使他们想要离开战争。
“师父,徒儿终于明白您希望破开众生内心的迷茫,令他们不再愚昧,我一个和尚救什么世,能救人已经最好。”
师父对不起徒儿成不了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