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跟父女两正面说话,反倒是拉着大树媳妇说上话了:“再疼闺女的人家,也就把闺女留到十六七岁,哪儿有人家留到十八岁的。”
可不是嘛。
留到十七岁的姑娘,都要被人指指点点了,到十八岁指不定得被人说成什么样呐。
大树媳妇想归想,不敢就这么说出来。
于是便笑着劝李氏:“我爹是舍不得小桑,时候到了,不舍得也会舍得了。”
李氏哼唧着瞪一眼老头子,就见老头子已经乐呵呵跟闺女嘀嘀咕咕了。
陈老汉就咂摸:“你只上半天课,束修是不是得还一半给咱?”
陈小桑听得嘴巴都长大了:“还能这样吗?”
“怎么不能。”陈老汉就盘算着:“回头我跟你兴义叔说去。”
陈小桑便道:“你要回一半束修,村里人也去要怎么办?他们春耕、夏收秋收都请假了,上课天很少的,都要回束修,兴义叔要亏了。”
陈老汉觉得闺女说得很有道理,便道:“我偷偷跟他说。”
陈小桑便不跟她爹说这事儿了,反正她爹答应了。
答应简单,谁接送她就难了。
家里的人都为了春耕在忙活,沈大郎又不在。
陈小桑就道:“我自己能去。”
“不成不成,你被人绑了咋办。”陈老汉一口拒绝。
上回闺女被人绑了的事他现在想起来还怕呢。
陈老汉扒拉完一碗米饭,就往李氏那儿一指:“让你娘接送你。”
李氏就道:“我还得干活呐。”
陈老汉便道:“干不完没事,总归要请短工的。”
陈老汉嘴上说的跟心里想的不一样。
老婆子一把年纪了,干活还没大柱快,弯腰插一会儿秧腰就疼,还不如让她歇着呢,也就多请短工干两天的事。
“别人接送她我还不放心。”陈老汉捧了李氏一句。
李氏想想也是,就答应了。
吃完饭,老陈家的人不歇息,卷起裤腿淌水又下地,每人拿了一把秧苗,弯腰插秧。
李氏坐在凳子上,插一会儿秧,就坐直了腰歇一会儿。
这一扭头,就瞅见陈小桑在最边上插秧,三柱就在她身边。
两人动作不快,插的秧更是横七竖八得挤在一块儿。
李氏就哄他们:“午休快结束了,你们先去上学吧。”
陈小桑就道:“娘,你陪我去跟先生说吧,我们一会儿找徐大夫去呀。”
陈老汉抬头一瞅,李氏插的秧还没他一半多。
老婆子的腰是真不行了。
再一看陈小桑和三柱插的秧,他嫌弃得不行。
陈老汉擦了把汗,对李氏道:“你带闺女去吧。”
李氏应了声,帮着小桑和三柱就着水田里的水洗了脚,穿上鞋子,沿着田埂往村学走。
等几人转过弯看不见人影了,陈老汉淌水过去,把三柱和陈小桑插的秧全拔了,再重新插到泥里,更几条纵横交错的直线一般,整整齐齐。
陈老汉舒服了。
要不然人家经过水田瞅见那一坨,还得说他干农活不行呐。
村里人干活不仅地勤快,还得把活儿干得漂亮。
种庄稼的的老把式插的秧,横看是直线,竖看也是直线,跟用尺子量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