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焕和她四目相对时,从这双平淡无味的眼中似乎看出了点讽意。
他扯了下嘴角,“看看,你学生可比你有觉悟多了。”
他心里也有些不愉,这个女孩儿和年轻时候的徐怀生很像,一样的让人讨厌,让人想把她狠狠碾在脚底。
老徐咬紧牙关,最后闷声道:“我跟你一起。”
……
深入‘友乐肉屠场’的处刑者一共八人,两名一级处刑者,分别是老徐和一个叫吴骞书的男人,剩下的除了元幼杉外都是二级处刑者。
因为四周被包围、疏散的动作不轻,肉屠场里的工作人员已经慌了,尤其是这么多处刑者一窝蜂过来。
经理在联邦政府有正规编制,他穿着一身西装,带着一副眼镜,此时不停地把手伸到镜框下擦拭着脸上、额头的汗水,惶惶问道:“大人,我是肉联在编的副部长,我是没有私下克扣偷肉的行为的……”
他还想絮叨,吴骞书不耐道:“说这么多没用的话干什么,你觉得我们来就是看看你有没有贪污?问什么答什么,多余的话别说。”
虽然他很想警惕起来,但看着周围那一张张惊恐的、脏兮兮的‘贫民’的脸,他又紧张不起来,总觉得这些小喽啰能翻起什么风浪呢。
不自觉地,来自城池的‘贵族’便带了点傲慢和嫌弃。
“是!是!您有什么问题,我绝对如实回答。”经理说。
在进入厂房的过程中,元幼杉的目光就一直在四周打量。
此处是一个非常宽敞的处理线,三到五个人负责一个大台子,台子上放置着刚刚杀好放血的家畜,他们要给这些家畜褪毛、清理内脏、分节处理,而后才能拉出去给外面的批发商供货。
吴骞书问道:“你们这儿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或者什么异常的人?”
“异常?这、这我也不清楚啊大人,我们这儿的工人每天就是杀猪宰羊的流水线,没啥异不异常的。”
“那如果我要问你,你觉得这儿谁最有可能杀人……”
“杀人?!”经理脸色变了,“不可能的大人,我们都是良民,都是良民啊!”
“闭嘴!”
吴骞书很是不耐,空气中令人作呕的油腻气味本就让人浑身不适,再听着周围工人的哗然声,更觉得这下贱地方的让人一刻难忍。“我说了问什么答什么。”
经理被他凶悍的眼神吓到了,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还是一个拆肉剥皮的工人小心翼翼说:
“大人,我们这儿都是第二道处理了,这些牲畜宰完了以后才送到外面处理,大家都在一个场地里干啥都看得清清楚楚,不可能是我们这儿的问题啊。要说真有可能的……除非是里面那些屠户。”
徐怀生和元幼杉对视一眼,“继续说。”
“后厂里养的家畜平时都是屠户宰的,他们都有专门的院子和休息室,平时干了什么事情我们也不知道。”
吴骞书说:“行了,留两个人在这边查看一下,剩下的跟我继续往里,经理,带我们去那些屠户的院子里看看。”
他说着,满眼狐疑地看了眼元幼杉,“这小丫头到底行不行啊,靠不靠谱,别到时候什么都没有让我们白费力气。”
老徐都懒得理这杜焕的走狗,跟着经理就往里走。
一进专门负责的宰杀区,四周的血气就更浓了。
几个浅浅池子的角落里都是干涸的深红血迹,平日里猪牛羊都被拖到这里宰杀,据经理所说,他们肉屠场的屠户一共也就四个人,平时轮番上班,每个人一天怎么也得杀上十几、几十头牲畜,才能满足得了整个安全区的供肉所需。
这样血腥的工作不是一般人干得了的,因此屠户的地位薪资还有待遇,都要比流水线工人好很多。
经理说:“我们的屠工都是干了很多年的老人,为人都再老实不过了,不可能干这些事的……”
其实到了这里以后,元幼杉基本已经确定了,就是这里。
这间院子里的血气浓厚到冲鼻,并且‘追血’带给她的指引,这里也是最终的目的地。
陈年的腐血和新鲜血气交杂混合,人类的气味和动物的腥膻扭曲在一起,伴随着‘异形者’独有的气息,简直像个生化武器场。
她猜测那个‘异形者’估计就是屠户中的某一个,在杀家畜的同时,也在这里杀人,天然的工作环境为他形成了一个绝佳的隐蔽场所,清洗池子的血水时谁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猪牛羊的血,还是人类的。
刚准备和老徐说些什么,院子的门响动一声,里端着一个茶缸的中年男人便从屋里走了出来。
男人穿着一件油皮围裙,双臂都带着套袖,脚下踩着胶靴,身上专门的杀猪套装因为常年飞溅上的血点,而染上一些洗不掉的血斑,和油渍混杂着,看起来是种深土色。
他鬓间的头发有些发白,样貌也是最普通不过的男性面貌,没什么出彩的,说起话来声音温吞,有种平和之感,这倒是和他平时杀猪的工作有些不符。
此时屠户脸上带着一点笑意看看元幼杉等人,不解问道:“怎么了经理,出什么事了?”
可没由来地,和他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一种极度的危机意识便让元幼杉汗毛耸立,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她听到经理说:“巧了,这位是今天值班的文屠工,已经在我们这里干了十来年了,优秀员工工厂老人!你们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问问他。”
“老文,这些是来问点事情的处刑者大人们。”
文屠户端起茶缸喝了口水,带着点笑意,目光却落在了元幼杉的身上。
“哎呀,主动找来了呢。”
瞬间,元幼杉心中警铃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