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州,地处中原腹部,因改革法被划入了八道之一的庐陵道;是连通大江南北的重要城市,许多川蜀,或者岭南甚至是河西的商人都会来到此地经商,故而此地算是除长安城和江南道外,最繁华的地方了。
与川蜀道内的青州又是邻居关系,两地中间只隔了条沧江以及小西岭。说近也不近,说远也不远。
若是坐船走水路,则二三天便能到庐州辖内的黄鳞郡。若是走陆路,翻过小西岭起码得十天左右才能到黄鳞郡。
吴桐因为在小西岭的麻雀寨中耽搁了半个月之久,在到达黄鳞郡的时候,都已经六月下旬了。
期间温欣与郑天雷他们几人还一同上路着,等到了黄鳞郡后众人这才分开。在看着几人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吴桐也是满脸欣慰,同样佩服翁甫君的魄力。
原本在离开之际,吴桐打算把身上唯一的三十两银子给他们,让他们四人能够在这边重新生活。可温欣却拒绝了他的好意,她表示当初在给小西岭山脚下济贫之时,听了二爹陈平的建议,给自己留了二十两银子,毕竟虽说是在劫富济贫,可是自己当时也算是穷苦人,也有被救济的理由。
原本对于温欣来说,那二十两银子应该很久之后才会用到,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
与温欣他们告别之后,吴桐骑着那匹老马则是离开了黄鳞郡,往庐阳郡去了。
过了庐阳郡,便能到庐州城,而顺着这条路一路北上,就能前往燕京道的晋州。
这庐州可不比青州,至少青州地界大大小小的山匪强盗都被余闯屠戮干净了;而反观庐州,虽说是中原地区最为繁华的州域,可却因为御史与提督将军的无能,导致如今庐州地界依旧有几伙因战争而残留下来的土匪。
朝廷几次发兵围剿,可都无功而返。至此,御史大人也打消了此等费财费力还不讨好的事情。而那几伙土匪在经过朝廷的几番围剿之后也老实了下来,可谓是相安无事了,最近几年也一直没有再听到他们下山劫掠的消息。
在看过这一路的风水人情之后,吴桐的眼界也逐渐开阔了起来。特别是在庐阳郡的某座茶楼,听了那位老儒生讲述长安城那位叶乘风的故事之后。吴桐便渐渐对那京师长安城生出了浓浓的想法,此番外出游历,本就漫无目的,听说那长安城里卧虎藏龙,如今倒是要去见世面。
说走就走,在庐阳郡的客栈本打算简单休息一晚,第二日就出发。没成想当天夜里他在楼上客房里休息,楼下的酒馆却闹哄哄的。
吴桐闲来没事,又被吵着睡不着,索性下楼看看热闹。
而这楼下,原来是有一伙人在欺负一个年轻人。那位年轻人看样子应该是位读书人,头戴巾帻,身着青色长杉,身材高瘦,长相秀气。谈吐见一股知乎者也的老儒风格,妥妥是位穷书生。
而欺负他的那伙人,则个个身材高大,满脸横肉,一群小混混模样。不过其中一人却身着锦绣华服,虽生的其貌不扬,却从内到外透露出满满的金钱味,显然是这庐阳郡内某家有权有势的公子哥吧。
此时那公子哥正耀武扬威的教训着穷书生,嘴里念念有词却都是些粗鄙不堪之言。那书生虽心生怨气,但见对方人多势众也不敢反抗,只能认由欺负。
此时周围围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他们碍于那位公子哥的身份,竟无一人敢帮穷书生说话。就连掌柜的此时也都躲在暗处不敢出面,他可忍不起那位公子哥,想着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而吴桐在向左右百姓打讨论一番后,才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那位公子哥是庐阳郡郡守陈乘的小公子陈藏,而那个读书人,则来自庐州城的,叫张衡。据说是张衡喜欢上了庐阳郡这边的一位姑娘,此番前来也是想要见她。可没想到姑娘的父亲对于这个穷书生十分瞧不上,恰好此时陈藏也看上了那位姑娘,而姑娘父亲就打算顺水推舟,竟然想将自己的闺女嫁给陈藏做妾。可怜那姑娘纵有万般不情愿,却还是迫于父亲的淫威无可奈何。
而就在陈家要与那姑娘订婚之时,张衡却跑出来打搅。被张衡这一捣乱,订婚之事也只能草草结束,而陈藏气不打一处来,便叫上家丁恶仆,一路追赶到了这里,才有开头发生的事情。
吴桐认真听着旁边老大爷说的话,也是好奇这位大爷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不去想这些,看着张衡都要被他们乱棍打死了,一心想当大侠的吴桐哪里还看的下去,索性站出来替那书生出头。
他快速拿起一旁桌上的筷子桶扔了出去,桶内十几根筷子如脱缰野马一般,朝陈藏与一众家丁恶仆扔了过去。
被一堆筷子砸了个正着的陈藏怒道:“哪个不长眼的混蛋,给本公子站出来,偷偷摸摸的算什么好汉。”
陈藏视野顺着筷子飞来的方向看去,而那边原本站在吴桐边上的一群百姓为见罢,为防止被吴桐连累,纷纷退去。此时还依旧站在原地的,就只有吴桐了。
吴桐双手抱胸,冷哼道:“本少侠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这些欺仗势欺人,夺人所爱之人,今天我就要为民除害。”
陈藏看着面前那人,恼羞成怒道:“装腔作势,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满足你。”
说完,又对手下人喊道:“来人,给我弄死他。”
陈藏话音刚落,他手下之人便立马朝吴桐扑去。面对冲过来的人群,吴桐也是故做镇定,右手缓缓朝腰间摸去。
可摸了半天,都没有摸到想要的东西。这时吴桐才反应过来,自己携带的木剑早在小西岭就送给郑天雷了。如今自己手上无趁手兵刃,虽身怀几招剑,却也无法施展。
顿时,吴桐从原先的镇定,变的惊慌起来。意思到装过头的吴桐赶紧推开冲上来的几人,借着一旁的楼梯赶紧溜到了一楼。几个闪身便来到张衡身旁,拉着他的衣服就想带他夺门而逃。
见对方溜了,陈藏气急败坏,立马喊人追了出去。可出了门口,众人只瞧见外面漆黑一片,哪还有他们的身影……
吴桐带着张衡一口气跑来数百米远,拐进了一处胡同里方才停了下来。张衡体力不如吴桐,加上又伤在身,此时早已累的气喘吁吁。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要对面前这个救命恩人施以感谢,连忙作揖道:“小生张衡,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吴桐赶紧摆了摆手,说道:“大恩不言谢,救你也不过举手之劳。”
“少侠慷慨相救,让张衡感激不尽。”张衡继续说道:“只是因为小生,却害的少侠妄遭连累。那张府的小公子蛮横无理又十分记仇,恐怕日后少侠在这庐阳郡要寸步难行了。”
“不妨。”吴桐道:“我本来就不是庐阳人,此番也只是路过而已,明日我就要离开,前往庐州城了。”
“如此甚好。”张衡满意的说道,随后便与吴桐告别,刚想离开,还没走几部又牵动身上伤势咳嗽了几声。
吴桐看他那样子,于心不忍。赶紧上前搀扶道:“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是别勉强了,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再去看个郎中吧。”
“不……咳咳……”张衡痛苦的扶着胸口,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即便如此,他还是在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他说道:“小生还有要事要办,只怕晚了就来不及了。”
吴桐不明白他都这样了还非得去做什么,忙问道:“什么事比你的身体都重要,就不能明日再去吗?”
“明日……明日她都要出嫁了……”张衡无奈的说道,以至于后面几个字,声音都说的及其小声,显然自己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而听他这么一说,吴桐也明白过来,他显然是想去看望自己那心爱的姑娘。
张衡的事让吴桐同样睹物思人,想着自己与徐小姐的感情……想到这里,吴桐松开了搀扶他的手,没有阻止张衡的离开,看着一瘸一拐的步伐,吴桐心底难免有些落寞。
吴桐还是放心不下,生怕他会出事,便一路在后头跟着张衡。而张衡虽说知道吴桐跟在身后,但他也没有去说破或者劝离,此时的他一门心思就想去往自己心爱人的家里,再去看她一面,他便心满意足了。
那姑娘住的地方也不算太远,张衡却踉踉跄跄的走了近半个钟头方才赶到。姑娘家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只有一小间屋子再被一座小院子围着罢了。
此时的姑娘家,因为明日就要出阁了,家中也是装扮的异常喜庆。加上陈家下的聘礼也还算丰厚,着实让姑娘家的父亲好好布置了一番,虽说是给大户人家做妾,但也并不是每家姑娘都有这个好命,姑娘的父亲在这街坊邻居当中,也算是狠狠的风光了一会。
张衡看着面前被布置的喜气洋洋的房子,顿时悲从心来。虽说早已知晓,但看到这一幕也依旧难以压抑心中的悲痛。他没有去敲门,而是轻车熟路的来到院子后方,看着这边的一扇窗户还亮着灯,张衡心中大喜,连忙轻声敲响了窗户。
里面之人似乎知道了什么,在窗户敲响没多久,那扇窗户便被打开。一位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女子从那窗户里探出投来,柔声说道:“是衡哥吗?”
她语气当中夹杂着惊喜和紧张,似乎是即将要看到心上人了。
早已经累的不行躺坐在窗户底下的张衡听着姑娘的声音,心中同样充满了惊喜与紧张。
他开口颤声应道:“是的呢。”
月光照在张衡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的越来越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