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大早,众人便起来了。
温欣盗回的那笔不义之财,也是按照昨天晚上众人商量好的,拿去山脚下的村子里给百姓们分了,好让他们度过今年这个蝗灾。
因为其他几人都是乞丐妆容,所以去村子里济贫的任务就落在了温欣身上。原本老乞丐是想叫吴桐随她一起去的,可吴桐与温欣都觉得自己和对方之间的隔阂还未消除,就这样走一起的话,路上难免又会发生争吵打斗的情节了。
想到这里,吴桐也是主动拒绝了,还提出在这山寨上再待一天,并到处转转,这让温欣暗自松了口气。
老乞丐见罢也不好多说什么,并且让陈平随温欣一同前去,毕竟温欣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家家的,这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待二人离开后,这样一来,整个山寨就剩下老乞丐和吴桐,已经那三个毛小子了。
在屋内躺在床上的老乞丐说想出屋透透风,吴桐见此,知道老乞丐行动不便,丝毫不影响他可能会弄脏自己的衣服,将他背在了背上,走出了屋子。
出了屋后,吴桐问向背上的老乞丐,说道:“前辈,坐哪透透风啊?”
老乞丐用手艰难的指向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山坡上有一棵比较大的榆树。如今是刚刚五月时节,正值气候可以炎热之际,那树叶遮天蔽日,底下确是个乘凉的好地方。
吴桐会心一笑,便招呼着在院子里玩耍的三个毛小子说道:“去,给你们大爹搬张椅子到那里去。”
三个小家伙听罢,看了看吴桐背上的老乞丐,顿时明白过来,七手八脚的挪了张藤椅放在了榆树底下。吴桐将老乞丐放在那藤椅上,自己则站在一旁,感受着夏风徐徐吹来的暑意。
几个小子早在昨天夜里便知道吴桐来了他们寨子里,本来他们昨晚就想过来瞅瞅的,只不过迫于二爹陈平的威严,只好做罢。
如今才有了机会见到这人,众人也纷纷好奇他腰间别的木剑。大壮是三人当中年纪比较大,胆子也比较大的很,硬是厚着脸皮想拉吴桐跟他们一起玩,吴桐架不住他们的热情,索性陪他们玩了一会。
不知为何,吴桐在看到那三个小家伙时,心中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可能是自己他自己小时候随母亲到处奔波时,也是一副小乞丐模样吧。
老乞丐躺在藤椅上,望着院子里嬉笑玩闹的几人,脸上也不由的露出一丝笑容。只不过他脸上的头发胡须实在太多了,多到你根本看不清楚他的容貌,只能凭他微微上扬的嘴角看出,这老乞丐是真的很开心的。
吴桐与几个毛小子玩了一会,他们可能觉得累了,便纷纷去屋内拿昨日阿姐温欣给他们带的好吃的。是一整只烤鸡,他们长这么大了还从来没吃过烤鸡,而且还是整整一只。
这一下倒是直接让他们大开了眼界。
也正是因为这只烤鸡,他们三人才没在去山下行乞。
吴桐此时也回到了榆树底下,嘴里嚼着半截狗尾巴草,蹲在了老乞丐的旁边,看着面前的山寨愣愣出奇。
这时候,老乞丐开口说话了,他问道:“少侠,你知道我昨夜为何会处处为你说话吗?”
吴桐别过脑袋看向老乞丐,他也有所好奇,只不过一直没好意思问罢了,如今既然他主动说出来了,那吴桐也只好问道:“为啥?”
老乞丐笑了声,说道:“因为我从你的眼睛看的出来,你没有骗人。而且,你跟我年轻的时候太像了,我一时间都有种感觉,觉得你就是那个年轻时候的我。”
“哦?”吴桐好奇的哦了声。
而老乞丐则继续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就讲我这一生吧……”
说罢,老乞丐就开始跟吴桐喋喋不休的说着往事,而吴桐也是出奇的听的认真,甚至期间因为蹲累了而索性就坐在地上了。
原来这老乞丐姓翁,名甫君。他的少年时代,刚好赶上三国鼎立刚开始的乱世,面对那样的乱世,他也曾仗剑江湖,做起了那劫富济贫,惩恶扬善的游侠。
只不过后面战争频发,他也被迫征召入伍,在军队中征战数十年,以至于自己身负重任,方才退出了行武。也是因为那是的伤病,才落下了如今的病根。
后来又经过朋友的介绍,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只不过还没当多久,便被政敌诬陷,他被打入大牢,家中父母妻子孩子也受自己牵连先后离去。
原本他是打算一死了知,后来经过朋友的多处打点,他才被重新放了出来。
在那之后,他成了个乞丐四处靠行乞为生,行乞了大半辈子的他也曾想过轻生,直到他遇见了陈平,遇见了三个毛小子,遇见了温欣,这才让他一直活到了现在。
吴桐静静的听着故事,坐在地上发呆。片刻之后,他才问了一个与老乞丐身世毫无相关的问题,道:“他们不应该一辈子都当乞丐的。”
老乞丐翁甫君知道,他口中的“他们”是指谁,是指那三个孩子、是指温欣、是指陈平、更是指着自己。
翁甫君淡淡的说道:“没有人会是一辈子的乞丐,再说了他们也不是每个人都是乞丐。”
“麻雀寨上的每个人身上都有故事,我清楚他们每一个人为什么会成为乞丐,说到底还是因为我。”
吴桐看了他一眼,十分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翁甫君望着面前这小块山寨,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个山寨是原先那群山贼们被冀军平灭后空出来的,我搬到这边住了整整四年了。那几个小家伙也都是我救的,我对他们有救命之恩。而他们每个人被我救之前都不是乞丐,没人愿意当乞丐,他们能保持这副样子,完全是做给我看罢了,他们怕我孤独。”
翁甫君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道:“我给你讲讲他们的故事吧。”
“陈平最开始还是个蜀国的一名小小的校尉,在一次与冀国的战斗中,他的上级,一名督尉在指挥中判断失误,错使他的兵马全军覆没。为此他与那名督尉发生了口角之争,直致后来他误杀了那名督尉。”
“在蜀国,杀害上级罪名不小,至少也是个砍头的重罪,当时蜀国下达了通缉令逮捕陈平。陈平慌了,开始了他的逃亡之路;而就在陈平最无助的时候,是我救了他。至于他为什么如今也会这般不修边幅,估计也是怕自己的容貌被人认出来吧。”
“只不过如今多年过去了,虽然蜀国都忘了,可他估计也习惯自己这副样子了。”
听到这里,吴桐也才明白,为什么身为四品高手的陈平,会对这么一个将死之人如此言听计从,原来他们之间还是救命恩人的存在。
说完了陈平之后,翁甫君想着,把那三个小孩也说说吧。
“别看那三个毛头小子,最大的不过十四,最小的不过六岁,但是他们跟着我的时候一点都不少。”
翁甫君继续说道:“年纪最大那个叫郑天雷,他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为了还债将他和他娘都卖给了债主。那债主收养了他后,竟然唆使他去偷那些地主豪绅们的钱,只不过第一次偷就被抓了。就在他将要被那地主打死之时,我好心救了他,把他留在了身边。”
“二牛叫王青,父母都是在那场中原国战中死去的。年幼的王青也不受亲戚们的待见,他的一位大娘甚至想把他买给人贩子,索性在途中被我和陈平撞见了,这才顺手救了下来。”
“而最小的小石头,出生没多久就被父母抛弃掉了,我见这孩子可怜,也收留了他,这些年也都是一点点把他拉扯大的。”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翁甫君心里说不出的舒畅感,自从病倒以来,他每天与众人说的话不过寥寥几句。也很久没这般开心过了,此时此刻,那老态龙钟的模样感觉又让自己年轻了几岁一般。
他看了看面前这座自己亲手改建出来的山寨,说道:“这座山寨里所有家具都不缺,应该是当初冀军讨伐过后,并没有急于将山寨赴之一炬,显然是并不担心会有其他人住进去。”
吴桐此刻没有插话,在听完这么多故事后,他就开始变的安静起来了。其实他也明白,没有一个悲惨的人身上没有一点故事的,特别是这些人还都是乞丐,正如最开始说的一样,没有谁天生就是王侯将相,也没有谁天生就是乞丐……
……